七(1 / 1)

虽然黄楚光自认识春华之后,从来没跟着春华回过娘家,但他多次听春华说过,自己在娘家还有个妹妹,叫秋实,若是这布坊有合适的精壮汉子,便给秋实也成个家。黄楚光一直记得,不过从未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自己布坊的伙计都是干粗活的粗人,不想让他们糟践了妹妹。

这次黄楚光回到春华的娘家,与其说是看望春华的家人,不如说去请罪。春华家在距离梁村十二三里的一个小村子里,村子不大,大概只有几十户人家,一座座土房子长在本就荒芜的土地上,如同天然风化的岩壁。黄楚光站在春华家的门前,脑子飞速运转,他不知道进去之后该如何开口,门外的地上沾满了黄楚光的脚印,在门外组织了无数次语言之后,黄楚光终于伸手要敲门,而此时,那个大门好像知道黄楚光要敲一样,慢慢打开了,秋实站在门内,一脸疑惑地看着黄楚光。在秋实的记忆里,约么一年前,姐姐春华被人带走,说是成亲了,就再也没回来过,至于嫁的什么人,谁也不知道。

“你找谁?”

黄楚光在门外看得出了神,听到秋实说话他才把目光聚焦到面前的这位姑娘身上。只见这姑娘身穿粗布衣,裤子短到只能遮住膝盖,一头短发落肩,眉目与春华如出一辙。站在门外的黄楚光确认这便是秋实无疑,只是这高大的身形实在让人无法想象她就是春华的妹妹。

“秋实。”话刚说出口,黄楚光便浑身瘫软,用手撑着墙,努力地深呼吸,但无论如何,此时的黄楚光就像大脑缺氧了一样,突然手一滑,倒在春华家门前。站在门内的秋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黄楚光倒在门前,她才上前把他扶进门来,让他在草垛上坐下。

“你姐……被掳走了……”

靠在草垛上的黄楚光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嘴里挤出几句话,一旁的秋实听到后呆呆地站在一边,忘了手里还端着一碗水,约么过了一分钟,秋实像被电了一下似的打了个哆嗦,然后走向黄楚光,把手里的碗递给他,两人什么话也没说,空气安静得叫人害怕。

黄楚光端着碗,口里咳嗽两声,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刚要开口,就看到秋实转身走进屋里,无奈只好把手里得碗放在地上,浑身无力地靠在草垛上,此时的黄楚光才赶到自己头疼欲裂,深吸几口气之后便睡了过去。

“爹,我明个出去一趟,您老自己在家待会儿嗷。”

“爹?”

“爹!”

秋实喊爹的声音越来越大,草垛上的黄楚光听见叫声也慢慢睁开眼,当他刚要坐起来的时候,就看到秋实从屋子里跑出来,慌张地到处找东西,黄楚光想喊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用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句:“秋实。”

慌张之中的秋实显然没有听到黄楚光的呼喊,她在外面找了一圈之后就跑出大门,此时的黄楚光面色发白,用力爬起身子,又倒下,屡次三番,终于还是倒在了草垛旁边的空地上,当他就快要又一次昏过去的时候,秋实从门外跑进来,后面跟着一位十五六岁的男孩,精壮的身体和黝黑的皮肤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副铁打的身躯。那男孩进来之后第一眼便发现了地上的黄楚光,他刚要走过来将他扶起,就听见早已跑进屋里的秋实大喊:“牛哥!快来!”

牛柱听闻秋实的呼喊便快步跑进屋内,而眼神却一直放在坐在地上的黄楚光身上,直到他买进屋门,才把目光转向屋内。秋实的父亲正躺在床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牛柱二话没说便抱起秋实的父亲往外跑。门外的骡子早已备好。牛柱将秋实的父亲放在车上安置好,抄起鞭子便往那骡子身上用力一抽,一声响彻云霄的鞭声之后就是那骡蹄“哒哒哒”的声音,像上了发条一样越来越快,约么过了半个钟头的时间,牛柱便带着秋实和父亲到了梁村的医馆。

阴灰的天空给人压抑的感觉,就像牛柱抱起秋实的父亲一样,牛柱赶到此时秋实的父亲沉得像变了一个人,他走两步便抬一抬胳膊,好让自己省点力气。两个人费尽力气才把秋实的父亲抬到郎中面前,只见那郎中走到秋实的父亲身前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到药柜前,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回去办后事吧。”

秋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疑惑地看着父亲,然后又抬起头望向郎中,眨了眨眼睛道:“亲您瞧瞧我父亲。”而那医馆的郎中并没有理会秋实,径直走回了药房,同时从药房出来一个伙计,手中拿着一块白布走到秋实的父亲面前,轻轻盖在秋实的父亲身上。秋实顿时双腿瘫软,跪坐在对上,脑袋无力地垂在胸前。

站在一边的牛柱转过身去,耳朵听着身后的声音,医馆的空气安静了几分钟,正当牛柱想回头看一眼的时候,从背后传来秋实的声音:“牛哥,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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