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乞巧节下山（1 / 2）

北宋元祐八年，徐州，乞巧节的夜，兴隆街上，十分热闹。

关明许久没有下山了，关明父亲关十三，是城里苏宅的车夫，三年前，他将关明送上云龙山的兰因寺里，跟寺里的慧云禅师读佛经，学围棋。他不知道爹爹为什么会送他到寺里来，也许是为了让他不用花销就能读书识字，也许为了节约家里的口粮。其实他们家并不穷困，爹爹每月能从苏宅拿到八钱银子的薪水，加上平日主子打赏的银钱，每月能拿到二两左右，家里吃穿也算中等。

上山期间，只有春节中秋两节，关十三会将关明接回家中住两日，其余他都在山上过。关十三对儿子，客气有余，关爱不足。但衣食花销从不会短缺他的。不过关明的性格达观知足，以为父亲就是这样的性子，因此不以为意。

今年的乞巧节，他是偷跑出来的，因为同他熟识的小丫头，引溪告诉他，今晚徐州城会非常热闹。引溪姓单，她和父母在云龙山的半山腰上住，平日她常进山采果子，打柴，采药，路过兰因寺时，会爬上寺院的墙头，看看关明是不是在寺里挑水，或者劈柴，如果看见了，引溪会向他丢一块石头，再跳下来，不一会儿，关明就会从寺里出来。引溪就会从背篓里翻出藏好的鸡腿，或者饼子给他，寺里膳食寡淡，缺油水，又戒荤腥，对于正在长身体，十四五岁的关明，真是太艰苦了，所以他每每看到引溪，都仿佛见到佛光在她身上闪耀，他常常盼引溪来，而且寺里的师父，都少言寡语，引溪来会和他讲山里最近什么花开了，或者最近野鸡野兔比较多，父亲会多打一些野味，到时让关明勤出来。

他们二人算是两小无猜的挚友，趁着乞巧节偷偷下山，因此他们既有跳出牢笼的畅快，也有做贼心虚的窃喜。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偷偷下山了，尤其是关明，他是小孩子，又是男孩儿，让他整日在寺里砍柴挑水，念经下棋，实在如做枯禅，他总会想办法偷偷下山，有时连引溪也不让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性格舒朗，但是真做起事来又细密，看着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但是他偷偷做的事，十有八九都不会让人知道，哪怕是极小的事。他也不会因此羞愧，因为他自认，这些事无伤大雅，不会伤害到别人。反而说出来，会助长不好的风气。

他尊崇规规矩矩的人，也尊重性格跳脱鲜活的人，而他就属于中间哪一类，他总要表面上做足了规规矩矩的人，不让父母师长丢人，或者有机会教训他。私下里却跳脱起来，却又不会标榜或者声张出来。

所以他和两个极端的人都能结交，但都不亲近，因为规规矩矩的人，让他觉得束缚，性格粗疏的人，感染力又太强，他们都不及引溪那样，会偷偷给他送吃的，偷偷陪他玩，她聪明，却不自知，活泼却不卖弄，也从不引导或者约束关明，他们的友谊是自然结合的。所以十分融洽。

如果将来她们会是夫妻，关明想想也会愿意的。

关明是一个非常善良且漂亮的男孩，所以引溪也是愿意的。

关明棋下的极好，他偷偷下山，常常要去逛一逛下棋的地方。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弈秋棋馆里居然没什么人。一问才知，都跑去梨香苑去了。

梨香苑，关明和引溪都没有听说过，关明问道：“梨香苑也是棋馆吗？”

棋馆的掌柜笑他们没见识，道：“小孩子家，甭瞎打听，不是你们去的地方。”

关明笑问道：“为什么？”

“那是青楼。”

关明已经猜出几分，听掌柜一说，复问道：“下棋的，为什么都跑青楼去了？”

“梨香苑今天有新节目，苑中的头牌红鸾姑娘，以棋会友，彩头是一千两白银，外加一夜春宵。”

正当关明来了兴趣的时候，引溪却茫然插口问道：“什么是一夜春宵？”

关明忙捂住她的嘴，对掌柜笑笑：“我妹妹，还小，王掌柜别见笑。王掌柜，我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