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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只用了两个,艾琳就倒下了。

卡罗尔转身,斯内普慢慢地从窗帘后挪出了半个黑漆漆的身体,看起来像是个从深渊里钻出来的邪恶魔物,正准备收割地上的人的性命。

然而实际情况是,蒙在他身上的窗帘都快抖出波纹了。

“现在需要你做决定了,西弗勒斯。”卡罗尔看着他说,“我们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需要解决掉他们才能离开蜘蛛尾巷——我想你明白‘解决’的意思。”

被泥浆包裹住的水草不声不响,没有动弹。

卡罗尔冷静道:“你应该也明白,他们不是你的父母,更不是人类。当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可以摇头,我尊重你的意见。”

这个选择给的很狡猾,在面对困境的时候,大多数人总是更倾向于不需要明确表态的选项。

然而斯内普在沉默了片刻后,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无声却又肯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我同意。

卡罗尔笑了起来,一时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习惯性地像夸配合治疗的小孩一样夸了一句:“好孩子。”

淤泥状的斯内普:“……”

卡罗尔觉得他不能说刻薄话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出于保护未成年身心健康的目的,卡罗尔体贴地把人都拖到了楼上“解决”。她在现实中没杀过人,梦里杀的却不少。毕竟每次进入隆巴顿夫妇的梦境里,她都要杀几个食死徒助助兴。

一切处理好后,卡罗尔和斯内普离开了房子。

天空依旧是没精打采的铅灰色,巷子里和昨天白天时候一样,所有房门紧闭,各种声音像不怀好意的窃笑一样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传出来,钻进他们的耳朵,挑动他们内心的恐惧。

卡罗尔发现她昨天在墙上留下的记号都不见了,心里沉了沉。她没表现出来,捡了块石头重新刻上,斯内普跟在她边,保持着一臂的距离,默默地注视着她。斯内普不能说话,卡罗尔也无心闲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在巷子里游走。

在经过磨坊时卡罗尔停下脚,昨晚托比亚在围墙上砍出来的缺口也消失不见了,里面的厂房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爆炸留下的痕迹。她注视着那根阴森森的黑色烟囱,心里“啧”了一声。

继续往前走,拐了三次弯后,卡罗尔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自己做下的记号。

事实已经不容置疑,蜘蛛尾巷的迷宫没有打破,这个梦境并没有破解。

在看到恢复原样的地球仪时卡罗尔就有了预感,此时虽然难免失望,但她只是叹了口气,就迅速收拾好心情。

“对不起。”她扭头,对看不出情绪的斯内普说,“是我自大了,看来并不是消灭了托比亚和艾琳就能破除这里的幻境。我们先回去吧,等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泥块般的躯体小幅度地膨胀收缩了一下,卡罗尔用抱歉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我倒是懂一些拉丁文和如尼文,但你这个超出了我解读的能力范围——你还能写字吗?哦,看来不行。那不管是骂我的话还是宽慰的话,只能麻烦你憋到晚上再和我说了。”

斯内普:“……”

卡罗尔:“不过你要是真想骂我,一直憋在心里也不太好,建议你趁着白天这段时间自我消化一下,只把安慰的话留到晚上就好。”

斯内普:“……”

凌乱地纠缠在一起的水草激烈地向外伸展了一下,像是想打某人一顿,随即快速地向前飘动,兀自走掉了。

看来有点消化不良。

卡罗尔摇摇头,不紧不慢地往斯内普家走。

是哪里出了错呢?

卡罗尔边走边想。

根据她的经验,打破一个噩梦要比美梦来得简单得多,毕竟美梦会勾着人沉溺,噩梦只会让人本能地想要逃离。而要使梦境的主人脱离噩梦,最直接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制造了噩梦的恐惧源头消灭。

现在不管是怪物形态还是人类形态的的托比亚和艾琳都已经被她杀掉一遍了,噩梦却连一点崩溃的迹象都没有,反而自我修复,恢复成了原样,托比亚和艾琳估计也会像地球仪和磨坊一样重新刷新,晚上再次出现。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卡罗尔环视着四周看起来没有尽头的阴暗窄巷,目光深沉。

她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托比亚和艾琳根本就不是斯内普在这个梦境里最恐惧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结束这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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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先生,我很钦佩你◎

说起来,梦境里的怪物有三个,如果不是托比亚和艾琳,那斯内普恐惧的……会是他自己吗?

卡罗尔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盯着那团缩在扶手椅上的不明物体,努力想从纠结飘动的水草和粘稠流动的阴影上研究出点什么。

然而除了看得太久感觉精神有点被污染以外,什么有用的发现也没有。

她垂眸思索。

从她目前为止捕捉到的信息来看,斯内普确实对自己非人类的形态表现出了抗拒和自我厌恶的态度,看起来也很在意她对他这个样子的观感,但他的变化是因托比亚和艾琳产生的,按道理说,消灭掉他们以后他应该就可以恢复原样才对。

除非,他认为他的怪物形态不是托比亚和艾琳造成的,而是他自己。

脑中闪过照片背面如蚂蚁般密集的恶毒诅咒,卡罗尔微微蹙眉。

她在斟酌这张照片的真实性。

虽然斯内普的梦在各种细节上都真实得有点可怕了,但说到底,它还是构筑在虚幻之上的精神世界。在梦里面出现的每一样东西并不代表着一定存在于现实,只代表着梦境的主人认为它是应当以这样的形态存在。

——比如洛哈特,他的梦也挺细腻真实的,他非常认真地觉得卡罗尔在梦里就应该是他的妻子。

——当然卡罗尔觉得拿洛哈特的梦来做比简直是对自己和斯内普的一种侮辱。

所以,不管艾琳是不是真的写过那些话,斯内普的潜意识里确实深深埋藏着“自己的存在是造成父母关系破裂的元凶”这样的念头。

那么,因此产生自毁心理希望自己消失——这样的推论似乎足够顺理成章?

卡罗尔抬眼望向对面,黑影不知道是一直在注意着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动静,立刻微微偏移了一下——完全判断不出是把目光投注过来了还是赶紧挪走了。

卡罗尔笑了一下。

黑影定格不动。

卡罗尔托着下巴故意直勾勾地盯着他,僵持了两分钟,从扶手椅那里飞过来一个抱枕,她头一偏,躲过去了。

看来还是有攻击能力的。

卡罗尔停止目光骚扰,微微含笑低下头。

不应该是那样。

原生家庭确实会对一个人的性格造成难以磨灭的影响,但一个因为童年阴影就否定自己存在价值的人,秉性必然是虚弱的、不堪重负的,绝对不可能顶着所有人的误解和唾弃,去践行一个无人见证的来自于逝者的危险请托,不避汤火地肩负起本可以退缩的艰巨任务——甚至以生命为代价,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这样集强大的勇气、韧劲、心胸和智谋于一体的人,就算有难以治愈的隐痛,也不会放任自己被其消磨了意志。

卡罗尔对斯内普了解不深,但她可以笃定,这样的人不可能会认为自己不该存在,他只会坚信,自己是比别人更优秀的存在。

——诶?怎么好像又在说洛哈特?

卡罗尔连忙把发散出去的思维收拢回来,集中精力琢磨最关键的问题。

在这个梦里,困扰着斯内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闭上眼睛,卡罗尔的眼前浮现出从她进入梦境后的所有画面,她仔细研究其中的每一个细节,把斯内普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拎出来反复揣摩,并试图将自己代入到斯内普的处境里,体会他的情绪,推敲他的反应。

是那只紧紧拽住她的痉挛的手吗?

是浸透在黑暗里的漫长沉默吗?

还是——那一瞬间的迟疑、那一刹那的顿足——和那一眨眼间的挣扎?

卡罗尔轻而缓地吐了口气。

她似乎……抓住他了。

夜色如漫涨的潮水奔涌而来,几乎只是一个错眼,起居室就再次被吞噬在了黑暗的深渊巨口中。

卡罗尔挥动魔杖,点亮了快要燃尽的蜡烛。

恢复原样的斯内普坐在扶手椅里,和望过去的卡罗尔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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