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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看了眼窗外,卡罗尔步履平稳地踩着楼梯上行。到了六楼,她穿过无人的走廊,经过一道道沉重的双扇门,来到了走廊尽头,懒散地敲了敲挂着“院长办公室”铭牌的橡木门。

“进来。”里面的人高声喊。

推开门,卡罗尔就听见他继续说:“没事,你说。”

然后一道陌生的声音像是被人用魔杖指着一样语速飞快地说:“……我确定,拉尔夫,我敢以我去世的曾祖父的名字发誓,从我家的阁楼上能清楚地看见有两个巨人在霍格沃茨肆无忌惮地行动!你想说为什么晚上能看见?霍格沃茨肯定着火了!火光映红了天空的一角!霍格莫德的宵禁也解除了,我开门小心地试探了一下,现在出门不会引发警报——当然,根本没有人敢出门。所有人都躲在窗户后面,像泡在魔药瓶里的蟾蜍,瞪着两只眼睛,盯着对面窗户里的两只眼睛……”

办公室里的大理石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一个还戴着呢绒睡帽的脑袋惊恐地在火焰里飞速开合着嘴巴,他的眼珠拼命往眼角的方向滚,看起来非常想要回头观察一下身后是否有闯入者,但他又不能中断对话,只能这么不安地忍耐着。

“别紧张,老朋友,就算真的倒霉地让食死徒掌控了霍格沃茨,情况对你孙女而言也不会有多糟糕。毕竟从你曾祖父开始算起,你全家都是巫师。”背对着卡罗尔坐在壁炉前的人像是知道进来的人是谁,头也不回地笑呵呵地说。

他身材矮小,整个人几乎陷进了扶手椅里,从后面只能看到他那一小片圆溜溜、光秃秃的头顶。

卡罗尔轻轻关上门,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如地走倒橱柜边拿起茶壶倒茶,捧着茶杯一边喝一边听他们的交谈。

“你说的是没错,可谁知道等——”壁炉里的老头神经质地清了下喉咙,把那个名字含混了过去,“……真正掌权了,会怎么定义纯血统呢?万一他规定往上数七代都是巫师的才算正经纯血统,我的小莎拉可就成了混血了。”

秃顶老头低声咕哝:“我倒希望他真有这么傻。”

“你说什么?”

“我说,那你就祈祷今晚会像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邪恶溃败,迎来光明。”扶手椅上的人用轻描淡写地语气说。

壁炉里的人叹了口气:“就算真的和十七年前一样,又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好事——不知道你那会送去多少人,或者,不知道有多少人等不到送到你那。”

扶手椅中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里终于失去了轻松:“总之,现在先把事情往最坏处想,然后接受它,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不会更糟糕了。”

“你总是说得这么轻巧……”

两人又说了几句——一个人负责发泄焦虑,一个人负责耐心地安慰,等到壁炉里的脑袋终于消失,卡罗尔这才走过去,在扶手椅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她侧过头,看见靠在扶手椅里的人盯着壁炉里哔啵作响的木材,双手交握在腹部,拇指上下打着圈。他面皮光洁,头顶两侧灰白色的毛发稀疏,中间一片光亮,脖子以下都裹在绿色的袍子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发了毛的鸡蛋。

她不由同情心大起,认真说:“拉尔夫,不如你现在就辞职退位吧,院长我来做,省得你最后几根头发都保不住了。”

“想都别想,”拉尔夫抬起松垮的眼皮扫了她一眼,“在我活着时,圣芒戈的制服必须是绿色的。”

觉得绿色不衬自己棕色的头发,一心想把身上的袍子换成白色的卡罗尔撇撇嘴,心里盘算起按照巫师的平均年龄,自己到底还要在副院长这个职位上熬几年。

“刚才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她困倦地半眯着眼,拖着懒洋洋的声音说。

“有什么想法?”

卡罗尔早就已经想了一路,立刻说:“魔药储备还够吗?警戒和防御魔咒都加固了吗?现在院里还有多少待命的治疗师?需不需要用临时帐篷增加床位?我饿死了,能不能叫你的家养小精灵先给我送点夜宵?”最后一句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这才是当务之急。

“……”拉尔夫朝她露出一个介于嫌弃和纵容之间的笑容,掏出怀表看了眼,“哦,都快凌晨三点了,是该饿了——门德。”他叫出了自家的小精灵,对着他吩咐,“来点咸牛肉三明治,还有牛奶。”

小精灵领命消失,他接着说:“你今天怎么不吃那什么……麻瓜的伟大发明——杯面?你不是很乐意在熬夜的时候用那惊人的香气来诱惑我吗?”

“那个什么都好,就是消化得太快,接下来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吃东西,我得提前安抚一下我娇弱的胃。”卡罗尔的语气不无遗憾。

“如果你平时对它就有这份体贴,你的胃也不至于总是和你闹脾气。”

对拉尔夫的指责,卡罗尔装作没有听到。

小精灵的动作很快,卡罗尔吃上三明治时,拉尔夫对她刚刚提出的问题还没回答完,“……魔药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大批量地制作和购买,应该不用担心。治疗师……算上还在实习的,还有你跟我,目前为止留守在圣芒戈里的有二十四个人……”

二十四个,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一点。圣芒戈原本总共三十五个治疗师,还要加上负责导诊的服务人员,现在能留下来七成,可以说是令人欣慰的情况。

“……空间帐篷已经都拿出来了,如果局势真的恶劣到现有的床位不够用,它们随时可以派上用场——希望用不上吧。”

“就按照你刚刚的说法,”卡罗尔喝了口牛奶,“假定需要用上,到时候如果用不到,就是值得高兴的好事。”

拉尔夫“嗯”了一声,办公室里忽然陷入了突兀的沉默。

卡罗尔低着头,食指一圈一圈地摩挲着玻璃杯的杯口。

“如果——”她慢吞吞地说,知道拉尔夫一直没说出口的就是她提出来的这个可能,“等到天亮,来圣芒戈的都是食死徒,我们要怎么做?”

“唔,这就是比糟糕还要更糟糕的情况了。”

“所以——”

“副院长女士对此有什么建议吗?”

卡罗尔立刻摆出震惊推诿的表情,“我只是副院长,请不要在我身上寄予过高的期待。”

“或许你可以把它当成晋升路上的一项重要考核。”

年迈老人的浅棕色眼睛与年轻女人镜片后的深褐色眼睛对视着,卡罗尔平静地说:“治疗他们。”

“仅仅如此?”

“——以及更多需要我们帮助的人。”

圣芒戈作为一所治病救人的医院不应该有阵营和立场,但治疗师作为个人当然可以有。只要圣芒戈还存在,里面的治疗师能做的事情就很多。

拉尔夫笑了起来,他吃力地从扶手椅里直起身,伸出短短的手臂试图去够盘子里最后一块三明治,“我也得补充一下能量了,可不能太快让你得偿……”

“道克瑞先生!”

壁炉里突然传出一道焦灼的声音,卡罗尔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听过,等壁炉的火焰里又出现一个脑袋,她才反应过来,那是驻守在霍格沃茨的庞弗雷女士。

“怎么了波皮?”刚刚还动作迟缓的拉尔夫迅敏地从扶手椅上跳了下来。

庞弗雷快速说:“我恐怕需要你的帮助,我这里有一个人受了重伤,他快死了。”顿了顿,她补充,“事实上,我认为可以这么说——他已经死了。”

但是没有人会为一具尸体求助,庞弗雷这么说只能说明那个人的伤势非常严重,以至于求助的人都不抱任何期望。

卡罗尔的心悬了起来。能让庞弗雷女士求助的只可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和老师,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她揪心和紧张。

拉尔夫迅速挥动魔杖,一边把自己常用的医疗箱召唤到手边一边问:“什么类型的伤?”

“蛇咬,无剧毒,但伤口洞穿了颈部,他体内的血几乎流光了!”

牙齿能洞穿脖子的蛇?

卡罗尔几乎立刻就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个病例,她为此还惩罚了一个治疗师。她还记得那个差点死掉的人的名字——亚瑟·韦斯莱。

当时同样参与了急救的拉尔夫显然也还记得,他再次挥动魔杖,办公室里的柜子打开,数瓶魔药飞出来进了医疗箱里。

卡罗尔也站了起来,脸色凝重地说:“拉尔夫,还是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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