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披蓑戴笠夜归客（1 / 2）

雨夜，陋巷，石板路。

当是时，雨势正小。

啪叽、啪叽踩水的声音响起，一条彪形大汉迎面跨步而来。密集明灭的电光下，照出此人凶戾面相，正是斧头帮红棍“鹰眼”陈三。

小巷七弯八拐，周边居民寥寥。

自从成为本地帮会常用的作案场所后，居民多已迁居他处。

陈三在斧头帮内以凶悍残忍著称，这条巷内的案件，多数是他带人亲手做下。

常言道“神鬼怕恶人”，陈三便以恶人自居，伸张志向。而且为了证明自己够恶，每晚赌钱结束，哪怕绕路，也要走一走这条小巷。

今日，依旧是输光最后一枚铜板。

恼怒于赌场不给帮派分子放水钱的规矩，更恼怒于赌桌四周隐隐传来“鸡眼”的嘲讽，再看看荷官一脸虚伪的假笑，无名火又双叒叕熊熊燃起。

但陈三不敢动手，不敢骂人。

哪怕怀疑赌场出千诈赌。

毕竟赌场的后台，乃是内城某家豪门，势力远不是斧头帮可比。如果他敢搅乱赌场，八成会被帮主琛哥亲手砍了，送给豪门作为交代。

赌场的负责人讲究和气生财，不想跟主要客户来源的帮派份子闹僵，但豪门可不在乎。

对豪门来说，面子很重要。

几方摆茶之时，赌场负责人如是说。

愤愤不已的陈三，拒绝了赌场假惺惺的留宿邀请，粗暴推开马仔递上来的雨伞，趁着雨势正小，气咻咻的走上大街，走进了陋巷。

所谓，退一步越想越气。

愤懑无奈的陈三，恨不得打死两个不开眼的贱民出气。

频密的电光下，隆隆的雷音里，刚拐过一个墙角，就听到前方有车轱辘和踩水的声音传来。

陈三一怔，握住袖中铁鞭，缓步向前。

迎面行来一个独轮车，车后方是个披蓑戴笠个头不高的人在推，似是少年。

对方也明显一怔，同样借着闪电，看到了陈三身上斧头帮的衣衫样式。

赶紧靠边停下，恭敬侍立。

闪电越发密集，雷声隆隆不断。

陈三踩着水，稳稳走到车辆前方，身体微微前倾，眯着眼睛，借助电光居高临下的打量。

果是一个少年，身长约五尺，似乎眉清目秀，看起来倒也壮实。就是紧贴腿侧的双手，让他显得有些紧张。

已经心里有底的陈三知道，这是一个普通少年，应该是趁着雨势减小抄近路。

看其体态，似乎也有练武。

这一点并不被陈三放在心上。

这少年一来年幼，二来衣着明显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所谓穷文富武，这少年就算是天赋异禀，若没有足够的钱财支撑，在这个年龄段，武力也不会多高。

陈三默默站在独轮车前，任由雨水落在身上。自练武小有成就，便已不惧风寒。强壮的身体向前微倾，眯着双眼，似猛兽即将扑食，隐隐传递出威胁感。

这是陈三多年参与帮派械斗，以及敲诈勒索商贩、平民时，感悟出来的姿势，自诩强者气势。

少年郎感觉到了不妥，似乎更加紧张。

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斧头帮的大哥，你…您好，我…我…小的给您请安了，祝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呃，呃，还有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噗哧”，被这标新立异的马屁一拍，陈三乐了，原本准备打死个人发泄发泄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哼哼”一声作为回应，顺手在独轮车上拿起一坛酒，掂了掂，略有满意的道：“小鱼人崽子，算你运气好，滚吧。”

“是，是，多谢大哥高抬贵手。”

“大哥也是你能叫的？要喊爹！卑贱的鱼人崽子”，陈三顺嘴骂上一句，无谓的挥挥手，向前走去。

交错而过时，陈三的绰号“鹰眼”终于发挥作用，余光中看到，电光下的少年，虽然低着头，但表情愤愤，拳头有握紧再松开。

陈三顿下脚步，骂道：“嘿？卑贱的鱼人崽子，让你喊爹是瞧得起你，还敢不满？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卖到白马楼，让你天天换爹！”

话毕，陈三大手一挥，抓向少年的肩膀。

少年没想到陈三的眼神这么好，明灭的电光下，仅凭眼角余光便能发现自己的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