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过去（2 / 2）

他堪堪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就是今天！就是现在！

只要祭品数量足够，神明一定会现世，给予他超脱肉体凡胎的力量！

大概是心跳过快，他的胸口一阵剧痛袭来，突然开始止不住的咳嗽，咳得他满脸通红，本就佝偻的腰更弯了。

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周边人纷纷侧目而视，坐在他旁边的男孩偏头地看了他一眼：“爸爸，你要死了吗？”

“晦气！”老人深深喘了几口气，骂了一声。

你们都死完了，老子都不会死！

他从袖口翻出了一把三寸左右长的匕首，那匕首由玻璃打磨而成，洁白透明，匕身却刻满了与他的笔记本封面上相似的符号。

“开始吧。”男孩看着窗外，小声道。

老人深吸一口气，从衣襟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整整三年！

他闭上眼睛，横立匕首，将刀刃压在自己的眼睛上，猛的用力。

“啊啊啊啊啊——”

平静的车厢内传来一阵嘶哑的惨叫，鲜血顿时从老人捂着眼睛的指缝间喷涌而出！

“吾主！”男孩大声喊道，清脆的童音却散播着骇人的信息：“恳请倾听您的人间行走使的只言片语！”

神谕，只有从未成年男童口中念出来才有用，这也是他这么久还留着这孩子的原因。

车厢内一片哗然，安保组立刻出动，然而那匕首沾上血液后顿时红光大盛，在二者身边形成一圈保护层，竟无一人能闯进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邪神的召唤仪式！

男孩换了种语言高声呼喊，没人能够听懂他的意思，然而那一连串咒语一样的高喊中所蕴涵的恶毒意味，却昭然若揭。

人声鼎沸，惊呼声、求救声不绝于耳，然而列车前进的势头并未减缓。

“A队A队，收到回复！”

“B队被异形体渗透，请求支援，请……”

无线电信号突然中断，车厢内红光瞬间被回收进匕首，车厢内短暂的安静了一瞬间。

“砰！”

巨大的轰鸣声瞬间响起，车厢陡然侧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车队遇袭！

敌人来自地底，无数粗壮的黑色触手破土而出，卷住车体疯狂甩动。护卫军队立刻展开反击，然而那杀伤巨大的热武器打在钢铁般坚硬的触手上除了将怪物激怒之外毫无作用。

“B队……B队遭袭！”

“情况判定！”

“A级、A级！”

无线电里沉默了。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没有回应。

飞行队原地徘徊十几秒后，指挥官语带哽咽，终于下定决心：“按二号预案行动。”

“……兄弟们，你们是烈士。”

围绕在车队周围的全体飞行器停止了火力攻击，调转方向，调整最大功率，向另一头飞去。

二号预案——指当遇到等级B级以上异形体时，若无有效支援，现场最高指挥员当综合情况，以保存最多有生力量为目标，适时组织撤退。

B队明白了，他们的背后没有援军。

这场战斗有死无生。

指挥员当即下令，全员下车集结，各类热武器对准四处挥舞的触手扫射，然而那本可摧毁一整座城市的火力对于异形体来说好似蚍蜉撼树，毫无作用。触手的吸盘中喷出无数墨绿色液体，强烈的腐蚀性令队员们即使是稍微沾上几滴也在几秒内被融化成一滩白骨。

五十多米长的车厢在这巨大的触手下变成了一个玩具，钛合金玻璃被挤压成粉末，无数人从车窗中被甩出，高空坠地而死。

在这些尸体旁边，安然无恙的老人闭着眼睛，两行鲜血从眼皮下淌出来。

他牵着孩子的手，双膝跪地，状若癫狂：

“神明！吾将这些低贱凡人的肉体献祭给您！”

“祈求您指引吾等光辉之路，前往那永乐……！”

话音未落，耳畔寒光一闪，二者的头颅瞬间被齐刷刷砍下，烂瓜一般滚落在地。

那是B队队长，他满脸是血，双手展开，左右手各持一把横刀，血液从刀锋缓缓淌下来。

“败类。”他喘着粗气，然而下一秒，一根触手便贯穿了他的身体。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便以陆地运输组全军覆没告终。在那已经支离破碎的列车车体旁，横陈着数百具尸体。

酸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尸体之中，跪坐着两具没有头颅的躯体，它们一长一短，各自双手合十。

虚空之中，一双巨大的血红色眼睛扫了它们一眼。

霎时间，狂风大作，雨水势头突然变大。

磅礴的酸雨滴在这两具躯壳上，不断腐蚀着苍白的肉体，表皮肌肤逐渐腐烂，红色的血肉暴露出来。它们的身体被融化得只剩骨骼，最终成为两具跪坐的骷髅。

触手从地下伸出，卷住这两具骷髅，挟着它们钻入地下。

地面空余数百具烂泥一般的血肉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