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9.10(1 / 2)

我从小耳朵就特别好。

奶奶却说我就是只眯眯细的老鼠,总是滴溜着眼探向外界。这眼睛才是生得极好,一定要宝贝起来。

但我自己照镜子时,总会下意识觉得这对眼睛大却无神。它们破碎又空洞,似乎在嘲笑我的愚昧。我外表完整,内里却已衰亡。这衰败,已致我难以破碎。

这一切,都起源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家的门总关不上。明明锁刚换,第二天就会莫名其妙坏掉,门就会随之自然地微微开出一条黑黑黢黢的缝来。有时我不小心望到门缝,就会陡然生出一种被狠狠捏住后脖颈的感觉。

小时候奶奶给我说,那是有鬼在偷看。我从不信。

我妈和爸很早就离了,我住在爷爷奶奶家里,之前是渣爹入赘,所以是叫我妈妈的爸妈爷爷奶奶的。我们这边是农村郊区,有许多低矮的楼房,大大的拆字血红一片,未干的漆细细麻麻地钻在龟裂的墙缝里。偶尔从那些房子里流出几个蜷着身体,熬着日子的人。

我小时候最喜欢观察这些形形色色的行尸走肉,他们微微混浊的眼神里,藏住了一些对未来的希望和对现实的愤恨。我看着他们,就像看见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大学硕士读完之后,我没有继续往下读,找了一份饮料厂的技术工作。鸣市距离我家不远不近,想往来也比较容易,但我从来没回去过。

在鸣市上学的时候,我一直在外面租房住,研一末租了一间顶层小阁楼一直住到现在。

那个时候刚工作一个月差不多,下班了和饮料厂几位同事出去玩,喝完酒准备去大桥边吹吹风。天凉了,我想先回出租屋加件外套。一个一直向我示好的男生跟着我进了屋。当我拿起一件外套,准备开门出去时,他突然凑近,试图摸摸我的脸,我一下子推倒了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双目直直地望向他。他摔在地上,一脸诧异。

他似乎说了什么,但现在回忆起来只记得他蹙紧了浓眉,一张嘴合合闭闭,而我在不停地冒冷汗,不住地打着摆子,他的脖子上,脖子上……

男生慢慢站起来,晦气地拍了拍裤子,用复杂的眼神仔细了我一眼,啥也没说就走了。我盯着他后背,翻上翻下的强烈反胃感直冲喉咙。

在我的视线里,他的背上死死攀附着一个深肉色粘稠的物体,肠子一般的六根触须将他环抱住,上两根就是我刚刚看到的肉色蠕动“围巾”,中间两根非常肥腻,绕胸后两个触端宛如有视线,末端看向我,如有生命一般呼吸着,两个黑色的小洞在那肉须末端中心随之膨胀缩小。而他背部碟状的肉物则像是那东西的中心,他背部的皮与血如同被侵蚀了,露出里面的器官来。

那肉物与他的器官一起蠕动着,并不断滴下污浊的液体。最下面两根触须则黏在他的大腿上,呈螺旋状绕住,因为过长一部分还拖到了地上,随着男生离开,末端不安地向空中扭动。这一切如此真实地发生着,男生却无知无觉地向前走着。

我捂住嘴强压下想吐的冲动,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没看还好,一看不得了,这次看得更清楚了,那物身上还长着无数细密的肉色纤毛,全部像孑孓一样,极速摆动着。我心头大骇,立刻敛下视线。

我总感觉那个东西在发出声音,而且是一种令人作呕,毛骨悚然的声音。可我的耳朵只听见男生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嘎吱响,声音一阵阵传荡。这让我感到极端违和。

那人离开后留下了一些棕色的粘液,液体平平摊在地上,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恶心气味。

我闭了闭眼,侧身喘着气,但当我再次看向那些液体后我立刻停下了吸气。粘液不知何时已然变作黏糊的肉状,身上也生出了触须一般的东西。我吸气时,所有触须像是感到了什么,整齐划一地朝向我。我憋住气后才恢复了他们杂乱无章的扭动。

过了好一会,我已憋到近乎昏厥的时,那摊被遗留的肉物突然快速地移动出门了。我的神经立刻放松,脑袋像是被狠狠锤了一拳,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我醒来时,身遭尽是黑暗大片大片浓郁得似有实质的黑色将我包裹起来,被掐住的窒息感奔涌而来。身下冰冷的触感和上方水龙头滴水的声音让我意识到我躺倒在厕所的瓷砖上了。我撑起虚浮的身体,想把灯点亮好看清四周。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