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牢惊魂(四)(2 / 2)

突然,对方停了下来。钱进的心中也顿时警铃大作。

“是你抓了我孩子,是你——”

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No.18突然袭击,以钱进意想不到的速度扑了过来。他刚想转身逃跑,就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已经被对方用力抓住,重心不稳之下,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No.18直接扑了上来,双手握拳,不停地往钱进的脸上挥去。而钱进试图抓住对方的双臂,但由于身体的虚弱,也只能勉强与之角力。

可恶,不能再这样跟她僵持!

钱进咬牙坚持着,一边往浴室的门口挪动着身体。

“发生什么事了?!”

听闻浴室传来的异动,肖直接破门而入。钱进刚想叫对方帮助自己,就见肖想都没想,恶狠狠地一脚踢向了No.18。

“啊——”

惨叫响彻浴室,甚至传到了走廊,让钱进胆战心惊。但他也得以摆脱险境,站起身来,靠在浴室门边大口喘气。

No.18狠狠地撞到了一边的墙壁,正捂着肚子,声音饱含痛苦。但那枯槁的手臂还是从宽大的袍子中伸了出来,抓着肖的腿不肯放手。无意中,钱进注意到那手臂上一块满是针孔的区域。

“该死,你这女疯子!”

肖惊惧中带着怒火,试图把No.18的手臂蹬开。每一下踢击,都重重地砸到她的身上,引起对方一阵阵闷哼。

“他妈的。肖,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壮硕的身影循声赶来,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

“抱歉抱歉,乔伊斯老大,只是一个女疯子而已。我在教训她呢。”

“哼……扫兴,我先离开了。”

乔伊斯身上已经穿戴完全,甚至连帮派的一些标志性护具也没有落下。他不再多说,只是看了一眼钱进后,便往走廊的另一边出口走去。

“您慢走。”

肖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却用脚踩着No.18的手掌,不停地践踏着。随之而来的骨裂声和惨叫声让钱进一阵牙酸。

“肖。”

蛇眼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门口,眼前的一切让他眉头紧皱。

“你给她用‘天堂’了?”

“没有。您也知道,她买来的时候就沾点,只是这次……我敢肯定是比利这家伙又玩嗨了!”

“比利?”

蛇眼想了想,看向No.18今天工作的那号房间。钱进跟着看去,在那里,一个同样消瘦的男子刚好探出了头,见到自己被发现,又快速地缩了回去。

“哼……难怪没钱,只能玩这种劣等货,怕是瘾不小吧。”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给No.18也磕了药。”

“估计是怕不得劲吧。看看她这小胳膊小骨的,啧啧。”

蛇眼露出一副很可惜的神情,但钱进却根本没感觉到他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同情。

“算了,本来就是她丈夫吸毒没钱了,才低价转卖的,用过这几天也差不多了。可惜没找到她那个女儿。”

“其实她的底子还不错,只是,衰老太快。差不多了,过几天去‘进货’。”

肖蹲下身子,将No.18的身体检查了一遍。而No.18只是像软泥般趴在地上,浑浊的双眼中看不出一丝生的希望。

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钱进心中一阵悲戚。他本来以为No.18是个不讲道理的女疯子,却没有想到对方的身体乃至精神状态是遭受到毒品的摧残;更想不到,No.18竟然是被自己的丈夫卖到了这个地方。

钱进突然理解了为什么No.18昨天的发言带着那么重的戾气。对于一个被亲情背叛的人来说,也许没有什么比昨天的对话更能刺激到她的了。

“No.17,你把No.18搬回去。”

遵从蛇眼的命令,钱进将No.18扛了起来,她的身体简直如薄纸那么轻。

不一会儿,他们就跟肖一起回到了地牢。

“到时候我会把新衣服送来,你就先休息吧。”

肖把两人重新锁回各自的牢房,和钱进叮嘱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发生什么了?”

瑞文从角落中走出,靠在铁栅栏边上问到。钱进叹了口气,把刚才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她是这种情况。”

“谁也想不到。”

想着昨天的恶语相向,瑞文的情绪很是复杂。

没有谁比她更讨厌那些虚伪的事物,“伪善”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似乎并不应该为此愧疚的,因为她事先根本无从知道对方的遭遇,更不用说是对方先用语言攻击了她。但是在知道了这一切后,她又觉得自己没办法无动于衷了。

一股内心的火焰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心里,让她焦躁、让她愤怒。

“我……很难过。”

瑞文的手无意识地放在自己胸口,好像这样就能让那团火焰稍微平复一点,不至于让她饱受情感上的煎熬。

“难过是正常的。我们都是有良心的人。”

“良心?良心是最无力的东西。”

瑞文感到好笑地摇了摇头。

“……不会总是这样的。”

钱进咬着牙,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他心里硌得慌。不仅仅是因为No.18的悲惨遭遇,更因为他不想看到瑞文这般轻蔑的认知与消极的模样。

“不会这样?现在就是这样,将来也会是这样!”

钱进的话像是一个火星,一下子就把瑞文的情绪引爆了。她只觉得热血上头,脑袋嗡嗡地响。

“钱进,你认为我很脆弱吗?我看的惨状比你多,更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安慰!”

“看看你自己!你还在这里谈良心?你什么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谈良心?!”

钱进的脸一片煞白。正如他想不到瑞文的勃然大怒,他也预料不到自己的情绪失控。

“那你呢?你吼这么大声就正确了吗?事情在你这边全乱了套,什么真实虚假,自己无力抵抗的就是真实了吗?你难道不是在逃避吗?你除了记录还干了什么吗?”

“你的长篇大论有个屁用!”

“你的自以为真实又高尚到哪里去!”

两人的争吵突如其来,但随着一句话又戛然而止:

“我只是想安慰你!”

钱进的声音颤抖着,他甚至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哭腔,亦或者两者都有。

“我不想看你颓废的样子,不想看你简单一味地否定一切!”

“瑞文,你知道吗,我……我一直记得你说的,要继续向前。所以今天,即使真的要经历那种事,我也挺过来了。”

“不好受,真的不好受……但我尽力了。我知道我没那种反抗的觉悟,这是现实。”

瑞文沉默着。而钱进则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自嘲起来:

“我突然想到我的名字了。巧合的是,‘钱进’在我的家乡话里就是前进的意思。平常没怎么注意,却忘了自己父母当初对自己也是寄予了相同的期望。”

“你说得对,我没用,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很无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对不起,又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我……”

钱进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万般心绪涌上心头,最终还是尽化为一声长叹。

他不敢看向瑞文的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她。只是蜷缩起来,将头埋在双膝上,希望能求得一丝安宁。

“……对不起。”

瑞文喃喃着,深沉地望着对面。只是那里的人已经如睡着了一般,没有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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