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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棋实在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泼货,喝醉了竟连天子的威仪都不顾。门外还跪着几个袁五儿叫来的长生殿阉人,他只好与李炎虚与委蛇道:“圣人醉成这样,奴婢如何伺候得了?日子还长着哩,待奴婢向李镜传过旨、同他做个了断,再与圣人慢慢相处可好?”

李炎被他拉着两手拽起来,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也好,你叫他另觅佳偶去吧!”竟全未留意韩棋要借传旨去见李镜这一桩。

到了殿门外,长生殿阉人蹲在地上等着驼李炎,李炎爬上那人脊背,仍不舍地拉着韩棋的手摇晃,口里“冤家”、“卿卿”叫着,说要等他“慢慢相处”。

韩棋只觉颜面扫地,不敢想从此宫中众人该如何腹诽他了。

次日,韩棋沐浴更衣,袍服冠带齐整,带司礼监几个信得过的小阉人,乘轿出宫向李镜传旨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结束啦,下一节开始新章——孙行者大战六耳猕猴(bushi)

韩棋一早料到见着公子时自己憋不住要掉眼泪,便事先吩咐袁五儿负责宣旨。

李镜寄住在镇国大将军樊锵府上,一行人进得东厢,袁五儿便高擎卷轴,扬声叫“圣旨到,李镜接旨——”

主仆三人跑着迎出来,见来传旨的“韩公公”竟是李棋,于哨儿“嘿”了一声就往上冲,幸而常青反应快,一把抓住他后领,将他拽了回来。

李镜呆呆挪步向前,嗓子里挤出低哑的“棋儿”两个字。韩棋与他四目相对,一下哽住说不出话来。袁五儿急忙扬声提醒:“李镜,跪——领圣旨!”

三人一齐跪倒,袁五儿宣读诏书,圣人赐爵封地云云,李镜一个字也未听进去,只昂着头,眼巴巴看着韩棋,两人痴愣愣僵在原地。末了袁五儿轻咳一声提醒道:“侯爷还不谢恩?”李镜这才接了旨,磕头说“谢主隆恩”。

常青使手肘推推于哨儿,起身殷勤道:“诸位公公辛苦,可否赏脸进屋里坐坐?咱们从南边儿带来上好的毛尖香茗,请公公们品鉴一二。”说着将袁五儿等几个小阉人让进书房里。

起身的瞬间,李镜猛扑上来将韩棋抱进怀里:“棋儿,疼吧?”他收紧双臂,恨不能将怀中人嵌入自己身体。

李镜瘦得只剩一副骨架,苍白瘦削的脸颊衬得他一双大眼盈满哀伤,韩棋心疼得要命,只把脸闷在他肩头,噙着泪摇摇头。

“对不住,棋儿,是我害了你,是我……”李镜哽咽道,“你恨我吧?”

韩棋仍只抱着他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我没用,好不容易进了京,却无力救你出来……我夜夜梦见送你上京,眼睁睁看着你从山下过,可我怎么叫,都唤不回你……棋儿,我只能纵身跳下山谷,摔在你车前,摔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可你怎么也看不到,你看不到我,我救不了你,我没办法……”李镜等不到回应,急得声泪俱下,韩棋却只顾摇头洒泪,半晌出不了声。

李镜焦急万分,捧起他的脸逼他看着自己:“棋儿,你说句话!要我拿命赔你也好……”

韩棋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生出女相,紧着推他、往他怀里躲,却被他硬扳着脸,亲了上来。那无比熟悉、无比亲切,却又恍如隔世的温柔触感,夹着令人迷醉的甘甜,顺着喉咙直往心里钻。韩棋感觉自己身体逐渐失去负重,轻飘飘扶摇而上,最终又稳稳落回公子怀里。在外流浪已久的元神,此刻终于安稳归位,他忽然觉得无比轻松,再没有一丝怨恨或遗憾。

其实李镜根本瞧不出他面容改变,因为几年前他刚到李镜身边伺候时就长这样。那时的他稚气未脱,脸蛋儿也是这样圆润白皙、全无棱角。可记忆中活泼明媚、笑眼弯弯的可人儿,如今却整个儿泡在泪里,李镜只觉心都碎了,恨不能刨出心肝来捧给他看。

两人亲了许久,韩棋四肢酥软,两手拽着李镜后心衣料,才勉强站稳。

“公子,你好好的……”他一开口告别,眼泪又不管不顾地奔涌而出,“往后再不用发愁田产收益,公子便可安心读书治学了。”

李镜没反应过来,点点头道:“等回江都挂了印,我便与你周游名山大川,仍同从前那样,读书作诗、四处走走……”

韩棋深深看进他眼里,尽力挤出个释然的笑容:“公子,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出去游历吧。可惜棋儿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岂不闻宫门一入深似海,我早已没有回头路……”

李镜浑身一紧,双手钳住他腰身问:“这是什么话?你还要回那囚笼里去?”

“我是来替圣人传旨的。公子……侯爷保重,他日韩棋肉身若得解脱,再化作清风明月,往红尘中与你作伴。”

韩棋逼自己从他手里挣出来,却在转身的刹那,被他攥住一只手。不能回头,韩棋咬牙往回抽手,四指被李镜紧紧捏住,一寸寸往外滑脱。

“他碰过你了?”李镜想到一种令棋儿不得已选择离开自己的可能性,语气陡然变得阴沉。

韩棋刚要说“没有”,却想起被李炎一次次出手轻薄的屈辱。脸也被摸过了,腰也被搂过了,虽不是那种“碰”法,到底也不是十分干净清白的身子了。他绝望地放弃了辩白,趁李镜走神的一瞬间,抽出手拔腿跑了。

于哨儿与常青送走几位公公,回到院中却听公子屋里传来稀里哗啦砸碎器物的动静,接着几声竟像是在痛哭嘶吼。两人扒着门缝听了半晌,惊觉李棋并不在里头。于哨儿急忙追出府去,可那顶宫轿早已没了踪影。

李镜把自己锁在房中闷了一整日,天黑了仍不肯出来。是夜,樊锵设宴为李镜庆贺加封,独孤啸与诸位追随李炎从南边儿来的故旧也受邀赴宴。李镜作为主宾,总不能不露面,于哨儿只得一脚踹开他房门,与常青两个硬把他推出门去。

两人进屋见几案摆设散落一地,床上铺盖也扔得乱七八糟。

“天天喊没力,发起疯来倒十分有劲儿。”于哨儿一边收拾,一边嘀咕,“我就不信,恁大的个子,还拦不住他?换作是我,打晕了也得把他留下,还能叫他跑了?!”越说越来气,手底下摔摔打打,倒把屋里拾掇得更乱了。

常青回呛道:“你又犯的什么毛病?看把你能的,你倒比侯爷本事还大?!”

“比他本事大是什么难事?都进了宫了,也没把人带回来;人都上门来了,竟还留不住!我横竖想不通,他到底是没本事,还是没心!”

“放你娘的闲屁!进了宫你就能把人抢出来?你有几个脑袋?”

两人一个比一个来火,骂骂咧咧推推搡搡,折腾到子时过了,才把屋里狼藉归拢齐整。常青吹了灯,两人正往外走,迎面却见李镜由一个衣着华丽的俊美男子搀扶着,浑身酒气趔趄回来。

常青赶忙上前接应,那人却温温柔柔冲他点头:“我来吧,烦请小哥打盆热水来。”

于哨儿冲常青使眼色,想问这人是谁,常青摇摇头,却听那人款款道:“打搅了,在下阮玉梳,侯爷醉了,独孤将军叫我送回来、好生服侍。”说着,一双含情美目垂下眼帘,小心搀着李镜迈进屋去,竟还回身把门带上了。

于哨儿与长青被关在门外,面面相觑双双愣住。

第61章 挤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李镜醉得眼皮沉重,只想闷头睡去,却被冲鼻的香气熏得头昏脑胀,呼吸困难。他平生最受不了脂粉味,一时耐不得烦,便挣扎着坐了起来。

“侯爷,可是想呕?”阮玉梳捧来唾壶,却被他推开。

李镜撑开醉眼仔细辨认,只觉这人面熟,着实认不出是谁。阮玉梳十分善解人意,于是自报家门,说自己原是李炎伴读、近来跟着独孤啸将军。李镜向来不爱管这些闲事,便又躺下,以手背遮眼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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