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焰中的眼睛（2 / 2）

就在他几乎要离开拐角时，伊尼斯听到了门的嘎吱声，紧接着是女孩的嚎啕大哭。她磕磕绊绊地喊着：“为什么？我明明，我学会了学校所有的东西，为什么我还是不能救我的奶奶？”

伊尼斯按了按眉心，他回想起母亲刚去世时的自己。

“是不是我学得足够多，我就能救回妈妈？”

当晚，乔安房间的窗台上多了一张被石头压着的纸条。

“伊尼斯？”乔安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伊尼斯睡眠一向不好，被吵醒后便很难入睡，再加上那充满火焰和尖叫的梦境，此刻他已毫无睡意。他坐了起来，将乔安仔细打量了一番：“你去睡。”

“诶？”乔安睁大眼睛摇摇头，“可是你才刚睡下呀。”

伊尼斯站起身，走到火堆旁边，伸展了一下背部和手臂。他并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自母亲去世后，这些火焰便时常闯入他的梦里。

乔安跟着走了过来。

“听说，莫里也有像你一样的黑色长发。”她的棕色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中显得温暖而深邃，“你明明是男孩子，为什么要留长头发？”

伊尼斯没有扭头，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乔安头顶的辫子：“莫里？”

乔安一个弓步侧身到伊尼斯面前，竖起食指点着空气：“我说你啊……每次问和你有关的问题，你总能找到最不重要的点来回答，太可恶了！”

她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想见见莫里，她救了我的奶奶！”

“你说，她会是怎样的人？”乔安将手背在身后，原地转了一圈，“嗯……温柔？活泼？唔，肯定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太可惜了，他和乔安想象中的莫里完全不搭边。不知如果乔安知道他就是莫里时会有怎样的表情，伊尼斯后退一步，与乔安拉开距离：“去睡。”

乔安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许久，终于感到疲乏。伊尼斯听到乔安躺下时睡袋和睡垫的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四周的静寂笼罩着他。

但那不是真正的寂静。当周围一切安静下来时，混合在森林中的声音开始搅动，变成奇异的呢喃。

伊尼斯凝视着火焰，它象征着何等伟大的力量，既能照亮黑暗，又能焚烧一切。为何母亲要将他取名为“火”（ignis）？

而他以药师的身份行动时，却自称为“莫里”（死亡，mori）。这个奇妙的对比让他突然觉得有些有趣，不由得轻笑出声。

他的眼睛因长时间凝视火焰而感到酸涩，便伸手揉了揉眼睛，却注意到火焰在指间的缝隙中扭曲变形，数不尽的形状和线条交错缠绕，融合在一起。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紧紧束缚住，仿佛千重枷锁牢牢禁锢住他的身体，使他无法动弹。四周充斥着无形的阴影，凛冽的寒意从每个毛孔中渗入，犹如寒冰般凝结他的血液，几乎让他无法呼吸。血液沸腾，神经被蚕食。

他的耳中传来火焰发出尖锐的嘶鸣声，如同一只被困在烈焰中的凶兽在呼喊。

深邃的黑色在火焰中扭动。

那是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