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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几乎同时同样的水花声传出,湿漉漉的维克露着头,与靠对面岸的另一个脑袋四目相对。

一头湿漉漉的鹿。

两边开叉的犄角长度堪堪超过手掌,小巧且棱角柔和,隐隐约约的细小绒毛将月光映得犹如梦幻般朦胧。两只与鼻头一同黝黑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扑闪着,清澈的目光,透着令人难以招架的天真烂漫,当然,也有着那么一分惊慌,与担忧。

原本就为此地的景色所迷醉,又与如此灵性且美丽的小鹿共浴,维克心情舒畅,自然不可能做出格之举。缓缓后退,直至踩到池底,维克露着赤裸上身几乎没有动作,大喇喇展示自己手无寸铁没有威胁。

但对方或许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反而是大半个脑袋藏在水面之下,神色警惕地倒退着游回岸边,目光一直放在维克身上,以至于最后也是倒退着上岸,倒退着隐没在树林阴影。

这番可爱又可笑的举动,着实令维克忍俊不禁,心情大好的他也不再过多留恋这清泉,迅速收拾一番,踏上了回家的路。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那只浑身白色梅花斑点的浅棕小鹿并未远离,而是从树丛缝隙里,探出一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紧跟着他的去路,跟了好远好远。

城墙如记忆中一样破落萧瑟,果不其然,城头上没有任何人迹,只有城门处孤零零燃着两支火炬,不知道卫兵在哪个角落打盹。

机动武装猎枪背刺的滋味还历历在目,心有余悸的维克再三确认后,才走向城墙缝隙,直至有惊无险踏上城墙后的土地,他这才松了口气。

同时疑惑又重新升起,机动武装是科恩重工的私人部队,平日里就只在新城区活动,他们锃亮的靴子,都不知道多久没有沾上旧城区的污泥了。偏偏这时天不亮就守在这城墙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一边思考着,维克没有像一开始那样沿河堤内侧摸索回家,而是直接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虽然道路凹凸不平,不时能看到粪便与呕吐物的残余,但相比泥泞的河堤道路,好走多了。

当然,踩淤泥埋汰是其次,主要‘维克’之前选择隐蔽,是为了躲开将他绑架拐卖去做邪教仪式祭品的黑帮,但现在他的面貌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纵使与那些熟人相遇,也不会有人认得出他来。

至于其他麻烦,他反而有些期待麻烦……

将捡来的匕首藏在手臂内侧,维克沿街道向前,没多久就听见了喧闹。

是‘维克’曾避开的那栋小洋楼。

少年沿着月光下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接近。

这次回家的速度足够快,记忆中的争吵打砸的声音还没爆发,只是在那栋小洋楼的前院,十几个聚在一起的人影,几乎将大门堵死。火把的亮光映照着一张张沉默但不善的面孔,其中只有少数是‘维克’记忆中的熟面孔。

青帮,黑水湾区最大的黑帮势力,跟维克所加入的绿帮都曾是清水帮的一部分。20多年前清水帮被多方剿灭,青帮死灰复燃,绿帮从中分裂。

作为老牌地下黑帮的继承者,青帮平时做事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多是给钱就能消灾。但绿帮作为后起之秀,为了追赶与抢夺青帮营生,绑架勒索、男盗女娼,可谓是穷凶极恶。而且听说绿帮背后有白浪城势力资助,一度能跟青帮斗个有来有回。

这些有能力不依靠卑劣手段谋生的江湖人,平日里是看不起绿帮打家劫舍的手段的,甚至在有闲工夫的情况下,会主动去破坏绿帮的行动。

这么多人这么明目张胆,应该不会是盗抢劫掠。

寻仇?

维克抬头看向那幢三层高的小洋楼。

果然,那是‘他’曾经上家名下的房产。

黑手,绿帮的小头目,不过他可听不得这个“小”字。以前是名不见经传,但最近几年,这家伙专门从教会福利学校和其他慈善学校里挖掘会读书写字的功能性人才,为绿帮解决了不少文书工作上的麻烦与混乱。

而‘维克’,就是这些“人才”的其中之一,而且算是很早的老下属了,基本算是黑手在教会福利学校的核心眼线。一旦有发现合适的人选,‘他’上报黑手,然后没几天那人要么成为‘维克’的同事,要么消失。

‘维克’虽是帮凶,但他也一样面临这种选择,只是他选了前者,跌跌撞撞活了下去。

但妥协从来不是结果,而是坠落的过程。这过程越长,摔下来就越碎。

少年望向楼房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上个月,绿帮让黑手接了一笔生意,甲方需要14到18岁鲜活的少男少女,专门接纳孤儿、穷人的教会福利学校,自然成了他的目标。

毫无疑问的,‘维克’没有选消失那条路,但结果却是,因为符合条件的人数不够交货,黑手的人直接把上月刚满18的‘维克’绑上了山充数。

于是他,从血池里醒来。

如果黑手能被青帮干掉,维克自然乐见其成,但很可惜,他知道黑手足够狡猾,这处房产并不是他的长期住所,听说那家伙甚至在黑水湾地下打了洞。抓他,没那么容易。

果不其然,还没等多久,伴随那熟悉的吵闹、怒骂以及利刃撕裂血肉的声音,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被推搡着带出了房屋。

那女的倒是经常陪在黑手左右,而那男的长相标志、清秀,明显对不上号。

青帮领头人显然也知道自己没逮住黑手,将两人扔给打手一顿胖揍,随即抄起火把就扔进了屋子。

维克没再看了,等这帮人撤走,要不多久巡逻就会‘姗姗来迟’处理善后。他行踪诡异身份可疑,是背黑锅的绝佳耗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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