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兵败土木堡（三）（2 / 2）

也先一向自诩才智过人，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眼前发生的事情。他只有向草原之神祈祷，这一切都不是陷阱。如果草原之神听到他的祈祷，肯定也会气极反笑，人类战争史上还从来没有用十几万具尸体做成的陷阱。

也先在等着大明皇帝的回复。就在一刻钟前，他射出信箭，向大明皇帝表达了自己愿意和谈的想法，明朝毕竟是这一方天地霸主，自己一开始也只是想得到一些财物和生存空间，没想到却一步步杀了明军十几万人。也许明朝这只凶猛的狮子只是偶尔打了个盹，一旦它从瞌睡中醒过来，自己率领的瓦剌部落就会面临比之前更加悲惨的结局，他不想彻底激怒这头狮子。

没有让他等太久，大明皇帝的回信带着无比决绝的气势射了回来，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誓死守城，绝不和谈！”

也先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看来这头狮子已经醒了。现在自己面临着一个重要的抉择——继续打还是撤？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再犹豫，也许从他的骑兵杀掉第一个明军开始，他们之间便已经再无回旋的余地。

残阳如血，大地逐渐退去最后一丝光亮，蒙上一层朦胧血红的色彩。也先缓缓抽出腰间的黑色宝剑，斜指前方城楼正中“土木堡”三个粗犷的大字，厉声喝道：“杀！活捉大明皇帝者，赏千金！！”

一场惨烈的攻守大战拉开序幕！

次日清晨。

一轮巨大的红日从遥远地平线之下缓缓升起，跳动的光线驱散了原本暗沉的黑夜，为大地上的一切蒙上一层晶莹的色彩。这本该是一个宁静祥和、生机勃勃的早晨，然而在这个巨大的西北边塞城堡里，却感受不到任何宁静祥和的气息。

一顶明黄色帐篷外，服色各异的两组人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惨烈厮杀，不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穿着黑色翻毛皮甲衣的一方正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而红袍银甲的一方则节节败退，包围圈不断缩小，正中就是这顶巨大的帐篷。

这时，从帐篷里陆续走出不少身穿各色官服，或面色惨然、或一往无前的官员，其中甚至有年过七旬、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些人用或娴熟、或生疏的动作抽出随身携带的各式武器，脚步踉跄着向包围圈冲去，最后从帐篷中出来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瘦削、面相阴柔的老太监，和一个手提两把大锤的魁梧壮汉。只见这壮汉先是扫视了一眼外面的包围圈，就当众人以为他也要冲向包围圈的时候，他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把提起旁边瘦弱的老太监，目眦欲裂道：“今日，我樊忠先为天下除此逆贼，再以此身殉国！”说完，也不待周围众人有所反应，便一锤砸在老太监花白的脑袋上。

全副铠甲的吴克忠将军纵声大笑道：“樊将军杀得好，省了老夫一刀，只是没有让他死在蒙古人的刀下，算是便宜了这个老匹夫！”说完，两人齐齐大笑一声，冲向包围圈，迎接生命最后的时刻。

巨大的中军帐中，年轻的明英宗朱祁镇端坐在帅案后面，他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神态安详，仿佛一名进入禅定的老僧。原本围绕在身边的文武大臣和禁军护卫们，此刻已经走得一个不剩。他知道，经过一夜激战，战事大局已定，他已经不再需要商议军国大事，也不需要任何护卫，也先和他的骑兵很快将会掀起那道帘子，冲到自己面前，也许他们会一刀砍下自己的头颅，或者把自己囚禁起来，向帝国索要更多好处。他打定了主意，不管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他都要保持最后的尊严，即便是死，也要死的像个帝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