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兵败土木堡（三）（1 / 2）

王振这番话说的声嘶力竭，慷慨激昂，在场不少依附他的文武大臣立刻齐声附和：“请陛下三思，不可功亏一篑啊！”

朱祁镇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心中默默思忖：“自己亲率二十万大军和满朝文武大臣御驾亲征，还没打过一场像样的战役，兵员就已经折损少半，剩下这十余万残兵经过连番长途跋涉，师老兵疲，战斗力也已经大打折扣，实在很难与也先的瓦剌精锐骑兵相抗衡。自从进了土木堡，自己就已经萌生退意，奈何当初力排众议坚持御驾亲征的也是自己，此时要灰溜溜逃回去实在是难以启齿，好在吴克忠等人体察朕心，及时解决了这道难题。可是，先生却又是为何啊？难道他还看不清眼下的形势吗？还说什么不世之功，漫说不可能，就算是有可能，还能比朕的性命还重要吗？不过自己在臣属面前，向来表现得志向远大，所以这种话，自然也不能直接说出来，真是左右为难啊！”

就在朱祁镇犹豫之时，忽听辕门外一声长号：“报~~”。众人急忙传进，只见一个浑身鲜血的禁军将领扑地跪倒，声音嘶哑道：“启奏陛下，敌人已将城堡四面包围，我出城迎敌的数万将士均遭屠戮，城内防守形势危机！”

众人闻此消息，皆大吃一惊，敌人的强悍和狠辣程度再一次突破了他们的认知。吴克忠等人急忙跪倒，哀声道：“形势危急，请陛下早做决断，末将愿率领一支人马突出重围，护送陛下返回京师！”

再看王振，本就伏在地上的身体竟如康筛一般不住颤抖，几次想要站起来竟然不能，还是旁边一名文官模样的人把他搀扶起来，一张本就白皙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不住用手擦拭着上面的虚汗，这一切，都被在场众人看在眼里。

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的朱祁镇，此刻竟然彻底平静下来。他向上挺了挺本就威武挺拔的身躯，威严的目光在众臣工的脸上缓缓扫过，竟然产生了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之气。场下众人也觉察到他的变化，纷纷停止议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帅案背后的年轻皇帝，等待他做出最后的裁决。

朱祁镇仿佛对自己的表现和众文武大臣的反应十分满意，微微一笑，说道：“众位爱卿，当初朕不顾众位反对，坚持御驾亲征，又草率出兵，准备不足，以致有今日土木堡被围之祸，此皆朕之过失。当此危急之时，朕决意与众爱卿共进退，与我大明将士共存亡，绝不会苟且偷生！”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场下众人却是忧喜参半。张辅、吴克忠等一众文武大臣伏地叩首，张辅声音悲切道：“请陛下收回成命，我等老臣死不足惜，陛下春秋正盛，身系帝国命脉，切不可以身犯险啊！”

朱祁镇又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王振，终于没再动摇，从帅案后站起来，颇有气势的一挥大手：“朕意已决，各位爱卿无需多言，随我一起前往城头督战！”

说完也不待回话，便大步走出帅帐，向战事最吃紧的北门走去，护卫将军樊忠紧随其后，王振的脸上已经重新恢复血色，面带得意之色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吴克忠等人，也倒腾着小碎步跟了上去。张辅和吴克忠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恐慌和无奈，以及一股掩饰不住的杀意，只是这杀意，也许不仅仅是冲着城外的敌人。

北门外的官道两侧，堆满了身穿明军制服的士兵尸体，原本土黄色的地面已经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殷红，除了尸体以外，道路两侧还歪七扭八的停放着不少正在冒烟的辎重车辆，大量未烧干净的粮食干肉蔬菜散落在地上，与污泥淤血混合在一起，整个场面显得十分凄惨。

城门前，距离城墙一箭开外的大片空地上，黑压压的站满了蒙古骑兵，前排正中间，一匹通体乌黑、修长壮硕的战马上，端坐着一位大将。只见此人身长八尺有余，圆脸阔口络腮长胡，头顶勒着一条金黄色束带，身穿黑色翻毛皮的蒙古战甲，腰悬一把乌黑色宝剑，威风凛凛，气势不凡，正是瓦剌军队大首领也先，也是他带领瓦剌骑兵击溃了明军二十万精锐，并且一路追击将大明皇帝围困在土木堡之中。

此刻的也先，正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座巨大的战争城堡，这段时间发生在明军和瓦剌军队之间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就连他这个亲手缔造者都感到难以置信。这还是那个把自己的祖辈追杀到草原深处，压制了游牧民族近百年的大明铁军吗？自己本来也只想试探一下虚实，甚至已经做好了再次北迁的准备，没想到这支明朝军队就像梦游一般，大张旗鼓的赶到大同府，还未打一场像样的仗，便又慌慌张张向南溃逃，自己带人追杀，一路上大小战役数次，都没有形成像样的反击，反而每次都留下成千上万的尸体。鹞儿岭一战，瓦剌骑兵一口气吃掉了明军引以为傲的三千营五万骑兵，现在更是连同皇帝和几十名文武大臣一起被围困在这个叫做“土木堡”的小城之中。他们的皇帝和大臣本来是有机会逃回京城的，却又为什么甘愿被自己围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