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兵败土木堡(二)(1 / 2)

樊忠马上躬身领命,前去传旨,战马刚走出几步,突然感觉大地轻微震颤,耳边也隐约传来风雷之声。樊忠自幼习武,功力深厚,六感远比普通人更加灵敏,自信绝不会听错,他抬头向队伍后方望去,视线所及的地方全部都是浓烈的烟尘,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他心中有些不安,略一沉思便飞马奔向城墙方向,尚未到城下,便轻提一口气,纵身飞上城头,顿时博得城下将士一阵喝彩。不过此时的樊忠可没心情听这些,他抬眼望向队伍后方,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远方天地相接处,大片遮天蔽日的黑云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城堡方向扑来,最多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就会追上大部队,而此时的官道上,还有一少半疲惫不堪的队伍正排队入城,其中甚至包括大明帝国的皇帝和几十位朝廷重臣,那几乎是帝国的全部高层啊。

樊忠觉得大脑一阵眩晕,不敢再往下想。他定了定神,正要飞身下城,忽然看见不远处垛口摆着一个巨大的牛角号,他顿时收住脚步,一个纵跃来到牛角号前,推开旁边的司号兵。下个瞬间,悠长刺耳的牛角号声顿时响彻整片空间,城下无数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城头,其中不乏有边塞驻防经验的老兵,这些人脸上立刻呈现出极端恐惧之色,因为他们知道,这种牛角号声意味着最高级别的敌袭。

号角声响起以后,队伍进城的速度快了不少,朱祁镇率领众多文武大臣登上城头向远处观望,只见长长的队伍后面,还有大量的辎重车队,里面装载的是维持大部队行军所需的粮草,然而按照眼下的速度,这些行动缓慢的辎重车辆断难在敌军到达之前进入城堡,如果粮草辎重被劫,他们这十余万人还能坚持几日?朱祁镇紧锁的眉头拧得更深了,身后众多文武大臣也都低头无语,气氛格外压抑。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朱祁镇身后一个苍老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陛下,老奴以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眼下形势紧迫,应当速派一员大将率军出城,主动迎击来犯之敌,以保我辎重车辆无虞啊。”

朱祁镇没有回头,他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并且向来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他沉声问道:“先生之言,众爱卿以为如何?”

身后众文武大臣闻言表情各异,一部分人虽有诧异震惊之色,却摄于这个老太监的积威,不敢轻言反对,更多人脸上呈现出谄媚的表情,显然是王振一党,只有极少数人咬牙切齿,眼神如利箭一般射向老太监的背影,恨不能生啖其肉,这其中就包括护卫将军樊忠。他正要开口说话,不料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

樊忠转身看去,恰好看见一名须发皆白、身材魁梧的老将军拱手奏道:“启奏陛下,老臣以为不妥。眼下蒙古人挟连胜之积威,气势正盛,而我军将士刚经历长途跋涉,大多疲惫不堪,士气低落,此时出城迎敌,无异于以卵击石,徒增伤亡,请陛下三思!”

樊忠认出此人是左柱国张辅,顿时悄悄松了一口气,心中着实佩服老将军的勇气和胆识,暗想有他出面,形势或许会有转机。他心理清楚,这几年来,年轻的英宗皇帝对这个老太监的宠信和依赖程度,已经逐渐超越了三位阁老和一众文武大臣,几乎达到言听计从的地步,等闲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但凡事并无绝对,左柱国张辅便是少数敢于直言的朝廷重臣之一。

朱祁镇转过身子,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看向同样疲惫不堪的老臣,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迷惘:“难道这次御驾亲征的决定真的错了吗,不然如何解释眼下的危局?”转念又想:“可是御驾亲征是先生极力主张,他说的话又怎么会有错?”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反复交织侵蚀,互不相让,搅得他心烦意乱。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必须速做决断,于是极力压下两种念头,用自认为沉稳的声音问道:“张爱卿,依你之见,眼下危局应当如何破解呢?”

张辅再次拱手道:“回陛下,老臣以为,为今之计应当果断舍弃辎重车辆并沿路焚烧,利用火势延阻蒙古骑兵的推进势头,为我军将士入城争取足够时间。之后再依托城墙固守,以强弓硬弩和神机营火器拒敌,敌人轻骑突进,粮草供应必然不足,且无攻城器械,只需待其粮草用尽,自然撤退。”

朱祁镇缓缓点头,紧绷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在场不少文武大臣也都暗暗称赞,左柱国不愧是老成谋国之臣,所出对策真正切中要害,稳妥可行,正要开口允准。没想到身后王振冷哼一声,说道:“敢问左柱国大人此言,欲置我大明军威于何处?置陛下天威于何处?陛下乃是九五至尊,万金之躯,岂能被一群野蛮不化之人围困于这弹丸小城,受其城下粗言鄙语之侮辱?为人臣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三军将士难道不应该奋勇向前,杀敌立功,拼死以保全我天子威严?左柱国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莫非欺我陛下年幼无知乎?”

这几句话虽然音调不高,阴柔绵软,却真正是绵里藏针,用心险恶。在场众人虽然明知道他在偷换概念,扰乱视听,但是事关天子尊严,谁也不敢贸然反驳。左柱国张辅更是吓得扑通一声双膝跪倒,以头触地道:“老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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