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兵败土木堡（一）（1 / 2）

在一轮耀眼红日的映射下，高大魁梧的护卫将军宛如一尊从天而降的战神，他单手提起瑟瑟颤抖的老太监，厉声喝道：“今日，我樊忠为天下除此贼！”，说完，在周围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一锤砸在老太监花白的脑袋上...

正午时分，一轮鲜红炽热的太阳高悬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之上，用它那仿佛亘古不变、无穷无尽的热量炙烤着的苍穹之下的一切生灵。大地正中，一条布满沙砾和浮土的笔直大路，将这片土地生生割裂为遥遥对望却永不相交的两块，随着地形的起伏蜿蜒伸长到视线的尽头。站在道路中间向远处望去，灼热蒸腾的空气在路面之上不停的扭曲摇摆，就像无数透明的灵魂拥挤在道路上狂欢嬉戏，视线所及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朦胧虚幻的色彩。

某一瞬间，在道路尽头天地一线的地方，突然浮现出一个闪烁不定的黑点，它扭曲着跳跃着向前缓慢移动，时隐时现，忽上忽下。仿佛为了配合第一个小黑点的出现，它的旁边很快又跳出第二个小黑点，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这些小黑点慢慢排成一排，以同样的速度不断向前跳动。在第一排小黑点出现后不久，很快又出现了第二排，第三排...源源不断，连绵不绝。随着这些黑点越来越近，原本的纯黑中又逐渐显现出一些暗红色来，夹杂在一起连成红黑相间的一片，沿着斑驳土黄的道路不停向前滚动。很快，这道红黑色的洪流又被腾起的烟尘包裹起来，形状也由平面变为立体，红、黑、黄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头洪荒巨兽，给人带来强大的压迫感和难以抑制的恐慌。

三种颜色裹挟在一起的洪流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前滚动蔓延，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最先出现的一排才逐渐清晰可见，原来竟是着装统一的士兵。只见这些人身穿红色战袍，外罩黑灰色板甲，头顶银灰色头盔，盔尖上飘荡着几缕红缨，脚上穿着黑色长筒战靴，手中都握着一把前方有孔的圆筒形特殊武器。这些原本应该威风凛凛的战士，身上都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年轻脸庞上也都写满了疲惫、屈辱和不甘。正中间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老兵，干枯皴裂的手里擎着一根朱红色的旗杆，上面一张大旗呈三角形，黄边蓝底，一圈红色丝带迎风飘扬，一面绣着蓝黑色的“神机”二字，赫然是大明王朝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

这时，高大旗手突然用手遮住双眼凝神远望，片刻后，他猛然举起手中的旗杆，像将军挥动长剑一般指向前方，高声喝道：“城堡，前面是城堡，里面有粮食，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咱们进去吃饱了再回来跟鞑子拼命！”

这声大喊像一颗石子扔在死寂的湖面上，在溅起一片浪花的同时，也向外漾出一圈圈的波纹。只见他话音刚落，队伍中便响起一阵“叮当哗啦”的盔甲碰撞声，那一排排原本向前倾斜的头盔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直愣愣的竖了起来，有那个子高的直接越过前面的队伍向远处看去，个头低的想跳起来观看，可惜队伍带起的烟尘实在太大，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前面随风舞动的神机营大旗而已，那有什么城堡的影子。于是便有人嚷道：“黑牛，哪有什么城堡？你他娘的是不是饿得癔症了？”

又有人附和道：“是啊，别在这胡咧咧，本来还能坚持，你这一说，肚子更饿了，走不动了！”

也有人说：“黑牛可是'夜不收'，眼神好着呢，他说有，那肯定就有！”

队伍在众人的一片嗡嗡声中继续向前移动，整个气氛显得比之前轻松了很多。那个被称为黑牛的旗手不再说话，只是高高举起手中的旗杆，奋起全身的力气向前疾走，带动三角旗在半空中左右摇摆、猎猎作响。

此刻，在这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另一端，气氛却显得更加凝重。数千名重甲骑兵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背后是一个天然的隘口，再往后就是大部队离去的方向。为首中年将领身穿亮银盔甲，外罩大红披风，头顶簪缨迎风飘扬，一把数十斤重的春秋大刀横于马上，强大的气场令周围部属不时投来敬畏的目光。不过此时将军好像没有心情享受部下的膜拜，只见他两道浓眉拧成八字，一双虎目写满担忧，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了塞外的灰尘和连日赶路的疲惫，甲衣之上斑斑点点的都是干涸的血迹，显然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并且对眼下的形势充满担忧。

将军身后安静伫立着数千骑兵，虽然大多数也都是征袍染血、气息不稳，但是依然军容整肃、斗志昂扬。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战士们眼中却都跳跃着灼热的火光。远处，派去的探马轻骑像流星一样往来穿梭，带回方圆几十里内风吹草动的消息，再把紧急情况传向背后大部队的中央。此时，大部队已经全部穿过隘口，将军阴沉的脸色稍见舒缓，只要再坚持个一时三刻，大部队就可以进入后方的战争城堡，尤其是大部队中间的那个大人物，只要能确保他的安全，他们这些人就算死一万次，又有何妨。

然而，现实的残酷往往超出预期，就在将军暗松一口气的时候，正前方一骑探马飞驰而来，人未到嘹亮尖利的声音先传了过来：“报~~敌袭~~敌袭！！”

红袍将军面色骤变，闭目仰天长叹一声，良久，一双虎目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再无悲喜之色，只有刻骨的仇恨和浓浓的战意。他右手缓缓伸向身体左侧，“刷拉”一声抽出腰间宝剑斜指苍穹，厉喝之声犹如霹雳惊雷响彻这片空间：“儿郎们，身后就是大明帝国的江山社稷，我等武夫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允许鞑子再前进半步！”

背后战士们早已猩红了双眼，手中枪杆用力在地面上一顿，震天的吼声响彻云霄：“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有死而已，寸土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