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汉（2 / 2）

“至王后死后一直于此十年。”老叟说道。

这数字让绾陶瞳孔微震只余沉默，顿时林中一片死寂，风声缱倦着林间的叶，肃杀之下，老叟唱起她听不懂的歌谣，一小一老就这样静静的倚靠着一棵枯死的树桩。

“你唱的是什么？”绾陶熟悉又好奇，幼年总听阿母独自一人时于嘴边哼几句，阿母逝后她也曾回想着哼只是不记得，阿母也不是未教过她只是她总是恼恨西禺话太拗口学不会不爱学，久而久之阿母也就不在教，此事就此做罢，现在在听起内心竟会这般涟漪！

那老叟无奈摇了摇头：“那是称叹西禺之美的歌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高山挟水向塞里，塞里河接天汉西禺生河畔，原野，原野辽阔又广袤，夜幕的星月也俯瞰，人间的我也仰望，西禺啊，美丽的塞里河啊，我的家！”

老叟又用中原话复述一遍。

绾陶也深深记住了西禺塞里河这个地方，她这时看了眼手中的糕点迟疑几秒最终犹豫不及下也还是揭开油纸吃了两口也仅仅这两口。

“这皇陵已是荒废，王后亦被废处后位朝廷从不管辖此地，你～因何不逃？”看着白发丛生的老叟她有诸多不解真的有人会无利益的干这种事情吗?

“老朽孑然一身，逃去何处？”老叟望着远处呵呵一笑，摇头，“天之大无我去处，唯有此处有我一方窝居之所，便是家了。”

是啊，天之大何处不是归处，有我一处窝居怎不能成家！

阿母逝后她又何尝不是孑然一身，若非她帝女之身被此身份所困，或许早逐心奔流走遍天下游万里山河。

可如今诸方诸侯国势大，父王深受病痛折磨，朝廷虽似静谭却早以暗流涌动，她虽手中掌有兵符管辖朝廷三万兵权但是最大兵权仍然掌在外人之手，她所为必须夺回。

信陵侯府的书房中三人席地而坐，不知何时屋外阴雨绵绵霍玉静伴在阿父一侧倾听。

瞅信陵侯面露难色，霍家父女俩人也是愁眉不展。

“亓国不愿与其盟，俞国虽未表态但意向却向曹冲倒戈。亓，俞两国如今势大若皆朝向曹冲只怕后患无穷。”信陵侯道，又道：“曹冲这狗贼若敢毁我大周，有生之年定要让他伏诛。”

霍父看着气愤填膺的信陵侯安抚：“君侯莫气急，如今我们扶持着开阳王和长公主现下此事还是要与他们商议在说。”

“子垚与绾陶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绾陶又是西禺君王的亲外孙，西禺铁骑及其兵马又乃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悍兵猛将就凭此～她便有与其曹贼抗衡的能力。”信陵侯道。

当年先大王好战一心想大周开疆拓土雄霸天下，西禺当年国土辽阔国力于我大周不相上下留着终归是祸患，结果耗战三年先大王都未能将其攻，最远便也就拿下西禺三座边城，那些年战患搅的朝廷与天下动荡不安百姓日日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在群臣与其几方诸侯国的苦谏下才与西禺停战，没过两年先大王便提出联姻就这样西禺的二公主阿娜尔古丽化名阿陶被指婚给了当时的太子莘也就是如今的大王姜莘。

“阿父～”

门外有人喊道。

听着男子声音干净清爽，霍玉抬头看着映照在门上的影子，她本乖巧的脸上下一刻如沐春风。

“进来！”信陵侯唤。

公子瑾推门而入看着屋中的几人相依礼道：“见过霍宰父，霍小娘子。”

霍玉低头示应也为遮掩嘴角的笑意在他进来之后明显瞧的出她整个人都比方才明媚了起来。

“吾儿坐！”信陵侯指到霍玉对面的位置。

公子瑾坐下后正视着霍玉，见她尴尬低头，他见罢挪了挪身子朝向父亲信陵侯。

“西晟传来捷报，大王子协助西伯侯成功拿下了东戎，东戎族以归降吾朝。”他说着无意间对上了霍玉的眼，二人四目相对气氛莫名于他心里有分怪异，他浅浅一笑而过继续道：“还是阿兄先传回家书，想必此时捷报已经送往宫中了。”

“这么说，大王子是要班师回朝了？”霍父道。

顿时公子瑾看着不自在的霍玉问，“后日可是霍小娘子的生辰？”

霍玉抬头愣了，他竟知自己生辰！

霍父有分吃瓜的心态看着二人：“是！”又好奇着，“你俩皆护驾公主身侧怎么到显得如此生疏？”

“生辰吉乐！”公子瑾微笑着十分彬彬有礼。

“谢～谢谢，公瑾君！”霍玉脸颊绯红滚热。

公子瑾又笑着回应霍宰父之困惑，“宰父不知，我与霍小娘子虽皆在公主麾下但是公务繁忙也难得说上几句话的，不怪霍小娘子与我生疏。”

他自八年前陛下远征四年归来便被指派守护绾陶左右，那时绾陶只有十岁，后来待绾陶十六之时篆华宫才来了一位管事女官，听说乃是绾陶自己千挑万选因此他也被调离绾陶的身边成了宫中卫尉。此后便只有他向绾陶汇报情况及其宴席之时得于她碰面便在无其余接触，说来关系自然不是熟络只是相识。

“如此？”霍父诧异也未过多询问转身只管于信陵侯相谈。

公子瑾向她使了使眼神，了罢他起身向二老作揖，“既如此公瑾便不打扰阿父与宰父议事，告退！”

霍玉左右不知如何是好直想着用什么托词离开，看着她无措之样公子瑾故问向她，“霍小娘子不如和我一同离开正好有些事还需请你帮忙。”

霍玉忙忙起来向二老欠身一礼就跟随着公子瑾走出了书房。

廊道里，她看着眼前人抬手平复胸口砰砰直跳的心，自知这便是爱慕之情，只是他是君侯之子如今又统率王宫禁卫军，生的温柔又一表人才，是多少人家相看中的贤婿，他如此优秀又怎可能会瞧的上她呢，断然此情绝不可露之言表要他人所觉。

突然公子瑾撑伞出了走廊，霍玉站在廊檐下抬头看了眼雨，“那个……”她正要唤他。

他也在那一刻回头才知将她落下了，抱歉一笑又折身回去将她接到伞下：“实在失礼！”

霍玉含羞的垂视着打湿的裙摆摇了摇脑袋，二人便这样紧紧挨着走过竹园。

回城的路上，绾陶可见此处荒僻又无可避雨之处只能湿漉漉的顶着风雨前行，她又感不适，正当她擦拭脸上糊眼的雨水时，地上突然拔地而起一根十分粗壮的麻绳生生将她连马带人绊倒在地。

肃杀之际，林中突然杀出了几个遮头蒙脸的死侍，二话不说拔刀便向她连砍数刀，刀刀朝向要害，绾陶措手不及肩膀胳膊大腿纷纷受伤，她自知双拳难敌四手紧握着手中的错金匕首朝林中躲避，那些死士奉命追之其后，绾陶东躲西藏许久才刻意将他们分散开来。

林中雨滴落于树叶上的击打声是较好的干扰，死士举着刀一步一步十分谨慎的观察搜寻着四下，转眼躲在树上地绾陶心惊肉跳的环视了一眼周围，缓缓看着下方的两个蒙面人，找准时机一跃而下，扑在其中一人身上直冲脖梗一刀封喉，那人捂着脖子挣扎几秒便就咽气，另外一人惊愕两秒立即动手，绾陶措手不及利用刀柄处特制的凹槽紧紧卡住了那死侍的剑身。

她阴鸷的看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太叔氏在何处？”

死侍听罢错愕，看着绾陶的眼如坠冰窟竟有分慌了直想拔出被她卡死的剑，见他的慌张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手一松，死侍惯性往后跌了几步不等他的反应，她戒中的毒针便就夺了他的命。

绾陶托着晕乎乎的脑袋看着接二连三杀来的死侍无力应付连忙向林外跑，她拿过腰间的骨哨吹响，原本惊了的马抖了抖耳在听见哨声的第一时间向她狂奔而来，上马的她不禁喜笑，心里终于不在是如上弦之箭一般紧迫。

那些死士也是一副穷后莫追的模样，其中一个带着蓑衣斗笠的蒙面男子从后方走来，男子抬眼看着她得背影恨不得将手中那把被她遗落得错金匕首握碎。

“姜绾陶~我们后会有期！”他挥了挥手剩下的死士就乖乖进林中收拾残局。

绾陶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向朝音城而去，不知跑了多久她看向朝音城的城门已经是视线模糊天旋地转，雨水冲刷了她身上的血渍而伤口的血水顺着雨水流向她的脚尖滴落，在入城门之后她如释重负疲惫的瘫在马背之上全然忘了身上痛到麻木的伤口，只是死死抱着马的脖子，昏睡之前她有气无力的呢喃了一声：“信陵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