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驾舟东下(2 / 2)

顾卓说:“那你的小孩子呢,今后是读书入仕,还是接你家衣钵经商?”

“当然是读书入仕!不过,我现在还没儿子。”黎禾说。

顾卓认为黎禾有儿子是迟早的事,读书要早作打算。黎禾说道,“可是,我们那里读书环境差,汉口几十年了还没出现一个举人,天荒之地呢。”

顾卓说:“你有了公子,可把他送到我这里,在我家与其他小儿作伴一起学。我们这里学风浓郁,师资强大,中举可能性大。过来学习十年,长大再回到汉口参加童试、院试、乡试,定能脱颖而出。说真的,别客气!”

黎禾说:“还可以这样弄啊,倒是一条捷径,到时再说吧。”

“这次来主要是三件事。”黎禾接着说道,“一是例常的采办布匹,二是我来与你们相识,三是请教经营之道。特别是经营之道,怎样多赚银钱,望不吝指教,感激不尽!”

顾卓说:“采办布匹之事,明日一大早可由方同光和程知雨去办。以后,程知雨来就和你亲来一样,没有区别。经营之道呢,倒没什么可说的。”

“你不说,是把我们当外人看了。”黎禾说道,“也难怪,我两初次见面,的确不是很熟。”

顾卓说:“你别这么说,你我虽初次见面,但彼此都是读书人,都是秀才,有很多共同语言呢!”

停顿一下,顾卓接着说:“不如我们交流一下今年的乡试,你看如何?”

黎禾表示在商言商,不愿重提落榜的难过之事,又说道:“现在,经营之道对我来说非常紧要,还请顾卓公子不要把我当外人,细细赐教于我。”

“经营之道谈不上,我说点感悟,不见得对,你参考。”顾卓说。

顾卓喝了一口茶,说道:“简单讲,就是你的商品好,进价低,售价高,销量大,时间长,才能多赚银钱。当今有一款布料就是这样的好商品,但我们这里没有。”

顾卓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海外西方几万里远的西洋有个国家叫鹰鸡里,他们纺纱机、织布机比我们先进很多,产布既多又好,用船运到我们这边,价格比我们的还便宜。他们的布料细密柔软,做成衣服穿着舒适,而且耐穿,布料染色均匀鲜艳、不易褪色,比我们的粗布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你说经营这款洋布,不就是一本万利吗!”

黎禾说:“是啊,就卖现在的价,成本又低,再加点量,那就大赚了。不过,这么好的事,怎么不见端倪,洋布市面上少,你家也不多啊。”

顾卓说:“官府不让外国船只进来,外国许多好物品进不来。我们也是仰仗几艘海船,借官府征派,往辽东运粮食、衣物的回程之际,间隙到台湾岛的鸡笼港弄一点回来,量不大,所以洋布没有形成大的气势。”

“不过,你放心。”顾卓接着说道,“这回你们可以带几匹洋布回去,投放汉口试一试,保准一售而空。”

黎禾说:“量少不管用,也赚不了多少银钱。”

顾卓说:“走量的话,你们可多进一点印好的花布。我们印的布是仿鹰鸡里国的,比原来的和其他家的都要好。你们以后就多经营我家花布,减少粗布的量,这样,可以多赚银钱。”

“那我家布坊怎么办?”黎禾说道,“你家布工厂那么多人,是怎么处置的。”

顾卓说:“布厂以后逐步转为印染,再就是直接做衣裳卖。西洋他们开始用机器缝制衣裳了,我们学他们不会错。”

“做衣裳我们可以学!”黎禾说道,“还有什么门道?”

“当然有——”顾卓说道,“西洋有种自鸣钟,是专门用来计时的,奇巧之致,不过就是太贵,一台五十两银子,一般人买不起,你看你们弄不弄?再就是西洋自动的小玩具,上了发条会自己走,青蛙玩具还会跳,这个你们可以弄一些。”

黎禾想了想说道:“自鸣钟先弄一台,如果汉口那边有人要的话,再过来采办,代买代卖吧。自动小玩具进一些试试,好的话,下月再多进点。”

接着,黎禾问道:“做衣裳卖我还是没想清楚,大家一般都在家自己缝制衣裳,直接去布店买衣裳少之又少,这个门道会不会赚不到银钱?”

顾卓说:“你先把衣裳做的漂漂亮亮,自然有人来买,再就是要有人穿出来,让人看到,好的衣裳是不会被冷落的。当然,我们要先投入,先赔钱,等买的人多了,形成了气候,水到渠成,自然就可赚银钱了。想要生意做大,就不要锱铢必较,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先投入,后收获,这也是生意做大的经营之道。”

黎禾说:“说是这样说,但我们总怕投出去没收获、亏损了,把生意办砸了,几百号人吃不上饭,想着都头疼,有时候觉都睡不着。”

顾卓说:“其实你不用焦虑,都有现成的成功之道,照着学就可以了。西洋的鹰鸡里国,还有蜥半牙国、蚁瘩里国等,他们的商业和工业领先我们至少一个甲子,他们满世界做生意,赚的盆满钵满,他们怎样去做、做些什么都形成定制了。我家现在主要学他们,你们呢,学我家就行了,不用多操一份心。再就是看远一点,不要把银钱看的太重,有时银钱会绊住你,让你走不动。”

黎禾说:“是啊,我们就是把银钱看的太重、私欲太多,太庸俗了,与天理不合,商人重利,没办法。”

“不对!”顾卓打断道。

黎禾这句话似乎绊动了顾卓一根敏感的神经,顾卓瞬间严肃起来,接着讲起了道理:“我认为天理就是吃饭穿衣,不是什么别的东西。人人都有私心,而私并非罪恶,私是人的心,无私则无心,无私之说者,皆画饼之谈。因此,天理、私欲不存在善恶之分,也不存在所谓的义与利,能谋利者就是正义……”

黎禾觉得顾卓讲偏了,急忙打断道:“顾公子,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哎呀!只顾说了,到吃饭的时刻了。”顾卓说道,“走,为你接风!”

黎禾推辞不过,只得叫小卷回去告知宋水生,说自己不回来吃饭,晚饭要他们自行安排。

接风宴安排在宴会厅,菜品比较丰盛,有八个菜一个汤,还有浙省绍兴产的酒。顾卓敬酒,黎禾推辞不过,小吃一口,就觉上头。黎禾回敬,又吃了一口,头更加晕乎。吃完漱口,黎禾说要走,顾卓不让,说他话还没说完。黎禾只好恭维地说道:“顾公子你说的太高深,我有点听不懂。”

顾卓说:“反正吃了酒,我讲点通俗的,散散酒。”

黎禾、程知雨随顾卓、方同光又来到书房。丫头重新奉上茶水,顾卓说道:“就讲一讲我们这个世道姻联关系存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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