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黎生入梦（2 / 2）

“我们得报官！”黎禾说，“明天早上要过河到汉阳府报官，以留下报案记录。”

汉口镇本属汉阳县管辖，但随着汉口日渐壮大，鄂省在嘉康二年下发文书，确定由汉阳府直接管辖汉口镇。汉阳府习俗，称汉江为汉水，过汉江称为过河。

说罢，黎禾问：“刘家才呢？”

“来了来了”，刘家才边答应边小跑过来。刘家才是家中刘嬷嬷的儿子，自小在布店长大。黎禾问他在干吗，刘家才说在洗澡。

“事情没做完洗什么澡，做账房的，要做到日清月结，知不知道！”赵心晓说道，“你看，上月‘龙门账’都没记完，当月和累计的‘进’‘缴’多少到今天都不知道，‘合龙门’是否合上也不知道，跟你说了多次抓紧抓紧的，怎么就不听呢！”

黎禾说：“是啊，家才你要改，做事不能拖拉，今天的事今天做完，不拖到明天。”

刘家才说：“我现在就去算出来。”

“不用了，我现在跟你俩说个事。”黎禾说。

黎禾用眼瞟了一眼庄源道：“庄先生总说我们成天忙碌琐碎的事情，在低着头做事，总在原地打转，我觉得说的对。以后，一些事情就交给你们办理，程知雨你今年十九岁，刘家才也快二十一了吧，都不小了，从明天开始，汉口布店本店你们俩来管，程知雨揽总，刘家才协办，账房交给李爱文做，家中大事，你们也要参与其中。”

赵心晓、程知雨、刘家才睁大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庄源说道：“我头昏，先回去休息，你们聊。”

黎禾回应道：“庄先生今年五十二岁了吧，早点休息！”

庄源“嗯”了一声，起身走向后院。他家住旁边的水火巷，从布店后院的侧门过去近一些。

黎禾问童丽近期有什么事情要办，童丽说道：“秋收后，一年一度的里长轮值开始办理。我们家是本里大户，按例这次轮当里长，看家主相公有没有意愿当这个里长。”

大亮国《大亮会典》规定，地方每里按照缴纳田赋捐税多寡，排出一个次序，排位前十的大户轮流担任里长一职，任期一年，十年为一轮。因故不能担任里长的，可推举其他大户担任里长。

“既然轮到了，就没有推辞的道理。”黎禾说道，“不需推荐别人，我愿意担任本里里长。”

赵心晓说：“当里长还要过一些程序，我想带着程知雨、刘家才前去操办，时间五六天左右，家主、主母你们看如何？”

黎禾表示同意，童丽表示用银子的地方尽管用。议毕，时间已近三更，黎禾牵着童丽的手上楼睡觉。布店的正房是两层楼，主人的卧室设在楼上。

第二天早上辰正时刻，黎禾在前院召集大家说事。一是宣布自己全面接手布店经营管理；二是告知大家布店本店由程知雨揽总、刘家才协办；三是店中进贼刘家才与护院老王到汉阳府报官；四是十六岁以下之人更改学习考查奖惩；五是赵心晓安排招人；六是近期安排查看花楼街东边地块；七是办理自己轮值里长。

忽又传来消息，家住唐家墩的秀才唐进中了举人，这是汉口成镇以来的第一次，是破天荒的大事，一时之间，平地起风雷，搅动两江水。

汉口巨贾胡双华闻讯，当即将居仁坊一处三进宅子赠予唐进，又决定将女儿胡玉菲嫁与唐进作二夫人，汉口另一巨贾雷光梅将循礼坊一处别院赠予唐进。省衙赏牌坊银二十两，供竖旗、制匾、建牌坊之用，以荣耀乡里，又赏冠服银五两。汉阳府闻风而动，第一时间派人过长江到武昌的布政使司代为领取赏银，府衙的通判大人不辞辛苦，过汉水到汉口，亲自将赏银送交唐进。

一日午后，黎禾正在店面站柜待客，就见一丫头进来，走到他身边，与他交耳轻语一番。接着，两人走出店门，登上店门右首停着的一辆马车。

车上坐着一人，见黎禾进到车厢，说道：“黎大秀才好，快坐下！”

黎禾说：“玉菲老弟，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玉菲大名叫胡玉菲，是汉口巨贾胡双华的庶女，喜欢读书，多年来穿男装以男性身份在汉阳府府学出银借读，与在府学学习的黎禾相识，而且，两人比较谈得来。在府学，黎禾称胡玉菲为玉菲老弟。

“找秀才哥说个事——”胡玉菲大方地说道，“我满二十二岁了，不小了。听说你没有儿子，我愿意嫁过来给你生儿子，可否？”

黎禾连忙说道：“你都要嫁给唐进了，不可开玩笑！”

“那我与唐进解除婚约，你可娶我？”胡玉菲说。

黎禾说自己已有夫人，胡玉菲说当二夫人。黎禾不理她，准备离开，胡玉菲缠住黎禾不让他走，要他表态。黎禾被缠不过，说道：“如果你父亲胡大员外同意，我愿意纳你为小妾！”

过了五天，赵心晓把本年度里长轮值的诸事项办妥，黎禾就任汉口镇第六十八里里长，五十二岁的家塾先生庄源担任本里里老。黎禾吩咐赵心晓、程知雨、刘家才、护院老王共同打理本里事务，赵心晓总管。

童丽向黎禾表示祝贺，黎禾心满意足地说道：“我当了里长，与那胡靖一样平起平坐了！”

胡靖是胡双华长子、汉口镇第七十一里里长，与黎禾同岁，童丽说道：“相公你秀才功名在身，胡靖乃布衣，比不上相公。”

按既定安排，黎禾和赵心晓、程知雨去查看花楼街东边地块。布店马夫老黄驾车前往，约莫一炷香时间，到了花楼街。黎禾一行下车向东边空地走去，几人时不时跺跺脚，看地是否硬实，向西望去看怎样把路连上，又走到长江边，看在哪好停船。来回走了几趟，觉得这里地势高，离布店也不远，离长江近，今后大船便于停靠，是块好地。主意拿定，决定明天到官府办理登记。

晚上，在正房的卧室，童丽对黎禾说道：“其实还有一事，我想了好久，也想明白了。今晚就讲给相公听，请相公不要拒绝！”

黎禾说：“这么严肃，放轻松一点。”

童丽说：“这些年来，我们只有元哥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家中多有缺陷。给今后家业兴旺发达留下阴影，我看相公心里也着急。我觉得到了为相公纳妾的时候了，以延续相公家的香火，小妾生了儿子的可升为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