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窍难(1 / 2)

“道须得从自身求?不瞒官家,贫道先前也是这般想的,不过后来,我与师兄王文霄、龙虎山天师张继先等人,集先人之道,采百家之长,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创出这门内丹修行之法时,便悟得已往之不谏……”

开封府汴京城,一座高大的宫殿之中。阳光从窗柩中过,道道金色的光柱,斜射入幽暗的殿堂内部,打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之上,一时间,四射开来的光线,竟让整个大殿也变得明亮起来。

在斑驳的光影交错中,一个身着淡青色鹤氅的道士,正迎着飘飞的尘埃,立于大殿中央,对那个坐在书案之后,身穿赭黄衫袍的圆脸年轻人侃侃而谈。

“天下万物不过一气变化而已,散入无形,适得吾体,聚为有象,不失吾常,又怎会有二理呢?还请先生为我解惑。”那圆脸年轻人突然打断了道人,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官家圣明,所言自是无错,或许是贫道资质愚钝,在修炼之途上,虽只如管中窥豹般,只见得一斑,便心中欢喜,拉住不放,非要在上面计较一二,以至茫然不见全体之象,更别说究其原理,推所本来了。只能绕着一点真切的所见所闻,连猜带蒙地生出一些想法,然后战战兢兢的去验证而已,这方才造就了如今的一番天地。素闻人生有三境,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贫道大概只处在第二境,在山中苦苦挣扎,而不得见其全貌。”道人有所感慨的说道。

“不经得一番‘为伊消得人憔悴’,怎守得云开见月明呢?先生之言方是至理,我倒是受教了。不过内丹修炼之道,全寄于调息运气之法,是否有些偏废?”那圆脸年轻人又问道。

“偏废?官家此言似有不妥,人无水三日而亡,人无食旬日而身殁,人无息片刻而不能存。贫道闻道者,不可须臾离身也,可离者非道也。合道者,舍调息又何哉?息调则心定,心定而神宁,神宁而清静,清静则无物,无物则气行,气行则绝象,绝象则觉明,觉明则性灵,性灵则神充,神充则精凝,精凝则大道成,万象归根矣!”言谈之间,道人身上气势也是逐渐攀升,虽身量不高,却隐有参天之意。

“既然不可须臾离也,但修这内丹之法,最关健的一步,便是要神魂离窍,如此独余肉身,怎保得其息不断,安得无性命之忧?”圆脸年轻人摇头苦笑,显得无奈之极。

“不得其法门者,贸然行之,自是白白葬送了性命,若调息能达至真至柔之境,则丹道呼吸自成,遂成抱元守一之象,至此境者,神魂似离非离,其息若有若无,官家又有何惧?”

“但日落月升,天地也竟不能以一瞬,何况于人心,何况于其息?”

道人见年轻人竟起了踌躇不前之心,便继续劝到:“官家,天地有其定者,有其未定者。日升月落,岁月如白驹过隙,此其未定。但晨间月落日出,至晚日落月出,周转循环,日日如此,月月如此,贯四时,阅千岁而不改者,此天定也。而丹道呼吸之定,则其可必与日月同辉。”

“可我每日练习不辍,却仍感其意缥缈而难寻,敢问先生,却又是何故?”

“官家到了此境便知,其息循环往复,浑圆如丹,绵绵不绝。”道人显得异常自信。

“那就望真如先生所言了,不过先生以前,偶然谈及的观想法,我却是有些印象,不如现在摊开了讲一讲如何?”

道人拱了拱手,笑道:“官家有命,贫道如何不从。”只是在心中却不由得起了隐忧。

“难道真是我操之过急了,师兄才是对的,这皇帝虽天资出众,但却没有勇猛精进、坚定不移之心,破釜沉舟之气,又怎么得成,我把神霄派的一切寄托在如此之人身上,是否真的有些草率了!”他这样想着,心中却有了定计。

但在表面上,却只稍驻了一息,随后便又讲道:“观想法,只是贫道师兄还未成熟的一个想法而已,既然官家要听,那贫道就姑且一谈,只是难免有疏漏之处,还望官家见谅。观想法,说到底,只是象形会意之法门罢了,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而人之神魂的壮大,能不能在种象形取意,得到感应,或是刺激,从而壮大起来,师兄自有了这个念头后,便……”

年轻人的双目中露出明亮的光芒,死死盯着道人,显然是意兴昂然,比起刚才有些颓废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正当两人兴致勃勃又谈论了一阵后,一道颇有些阴柔的声音却从殿外传来。

“陛下是时候了,该去处理政务了。”

那圆脸年轻人听了,便向道人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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