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家没了(2 / 2)

信中提到有人要对白家动手,白枚看了十分不解:铁梅人事先通知陈佑铭,难道不是希望他能够出手援助白家?但他为何不直言告诉大哥白元呢?想来覆灭白家的仇人,必和铁梅人有莫大干系,念至此处,义愤填膺。

白枚十八岁离开白家,游历江湖,凭着白家绝学在江湖中扬名立万,人称白家宝龙。宝龙二字,说的不止是白枚,更是天下首富白家的宝龙令,‘宝龙’二字足见份量。

白枚回望白家方向,火光渐弱,想来能烧的东西已烧得差不多。他对白家财势并无留恋,纵然付之一炬,不为可惜。但江南白家毕竟是他长大地方,如今一夜家破人亡,一切尽毁,如何能无动于衷。

他伸手在眼眶下摸了摸,泪珠滚落,湿润润的,他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十二年前,他带着胜利喜讯赶回家中,大哥白元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接风仪式,在那个仪式上,大哥自豪地夸他终于长大了时,他心里想的却是再不为白家流血。

可如今他却在流泪,男儿是宁肯流血也不愿流泪的。

当年他心怀正气步入江湖,惩奸除恶激浊扬清,立志荡灭宵小不改初心。他觉得大哥骗了他,白家已然拥有几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可大哥还在为财富枉杀无辜。他的正义已然蒙羞,每每杀伐戒刀再举时,心中那份坚定都在动摇,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资格。

这是白家欠他的,所以他拒绝回到那个家,更不想继承什么。可今夜他才发现,他已欠大哥欠白家更多,多到恐怕再没还清的机会。

白枚凄然一笑,只叹天意弄人。若是他选择留在家中,或许仇人不会轻易得逞,白家也还有一丝希望。即便他无法阻止白家覆灭的命运,也可以和它共存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注定要一面屈辱负疚地活着,一面不可避免地陷入仇恨和杀戮的深渊。

想到仇恨,想到复仇,白枚倍感沉重。也许这是上天对他逃避家族责任的惩罚,对他独抱清幽的嘲笑,要他在自己所厌恶的泥淖中翻滚,直到面目全非。

白枚再也走不动,转身进了间酒馆,坐在角落里。他要了最大的碗,最烈的酒,可仍嫌不够,终于将整个酒坛举起,火辣的酒尚未触及舌头,便经喉咙流进胃里。白枚呛得一阵剧咳,咳出眼泪来,可是还不够。

他拼命灌自己,想要将什么念头压下去似的,他的举动惊动了酒馆里的其他酒客,他们像看疯子似的瞧着他。但很快他们便习惯了,再没瞧白枚一眼,毕竟破晓之际最是困人,此时能坐在酒馆里的都是孤独者,孤独的人哪有心思去理睬别人。

渐渐地,白枚眼中变空,入眼景象也模糊起来,不知何时倒了下去。醒来的第一刻,他头痛欲裂,脑袋像是随时要炸开一般。他晃着出门,抬头去寻日头,却在西山之上找到了它。

白枚走在街上,街上行人寥寥无几,白枚清醒不少,昨夜白家看到一幕又在脑海浮现,他的眉头再难展开来。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忽然一个黑影撞了过来,白枚本能侧身躲过,才发现是匹黑马。马上的主人竟不舍得下马,回头朝他恶狠狠骂了两句,一溜烟去了。

若是在往日,白枚必会将他踢下马背,最不济也要将他止住,可此时他全没那个念头。他依旧向前走,满腹心事,又一匹马风一般从他身边闪过,他仍没有留意。

那是匹红棕色的马,它没跑多远复又折回,远远跟在白枚身后。‘嘚嘚’马蹄声渐渐传入白枚耳中,许是听得久了,终于醒过神回头看了一眼。

马上坐着一白衣女子,二十左右年纪,见白枚回头,拍马上前问道:“前面赶路的,你瞧着好生面熟,咱们可是在哪里见过?”白枚只道是挡了她的道,颓然向路边靠了靠,懒得再抬头确认。

女子又道:“喂,说你呢,前面那个赶路的。”说着将马向前赶了赶,堪堪和白枚并行。白枚这才确定她在和自己说话,他茫然摇了摇头,脚下不做丝毫停顿。女子见他瞧也不瞧自己一眼,甚不礼貌,冷哼一声,调转马头,眨眼便去远了。

白枚继续前行,直到天色昏暗,道路不清才停下。四下环顾,冷清路上只他一人,遥见不远处有间破屋,只好到那里歇息。那破屋本是个狭小、简陋的庙宇,不知供奉的是谁,年头太久,早没了香火。白枚晃进来,靠着石像倒头斜躺。

外面风声可闻,却不知何时起的风。忽然吱呀一声门被吹开,大风卷了满地枯叶进来。白枚睁眼看见洒进的月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回头,借着月光打量身后石像。石像仍见人形,只是油漆斑驳,左臂更是不知所踪。枯叶不住被风卷进来,有些飘在石像身上,白枚伸手将石像身上落叶拂去,想到满目萧索曾经亦是繁华不可言,不觉暗暗一声叹息。

关上门,白枚依旧倚躺着,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总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白枚取道向北。他一路独行,腹中空了便停下进食,渴了就钻进酒馆,如此行了七、八天,这天下午照旧来到一家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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