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化羽纵横万敌破(1 / 2)

四座方舟正在缓缓降落,船翼搅起的巨大旋风压迫着一旁碧绿的竹林飘舞起漫天飞叶。此时船上的修士们已经可以看到竹篱山的大门,也同样是由两个高耸威严的石柱组成,顶端的牌匾却不知为何满是伤痕,歪歪扭扭地垂挂着,尽显荒凉与落寞。这里似乎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通往内门的山路上还遍布着没来得及清理的荒芜枯黑的焦痕。更令洪鸿感到奇怪的是,七星门集举派之力的大部队如此毫无掩饰地前来进攻,真气波动与冲天战意足以浩浩荡荡蔓延至数十里外,竹篱山对此却仿佛毫无知觉,诺大的山门处空空的连一位把守的修士都没有,好像敞开了胸怀任你来攻一样。

另一艘方舟上的长老们此刻也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对门派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本欲以雷霆之势迅速扫灭竹篱山,但事出反常必有妖,眼前对手毫无戒备的模样反倒引起了他们的戒心,让他们不敢再如当初计划的那样展开进攻,言语间开始怀疑会不会有陷阱暗藏在这反常的现象中。

最终长老们决定向掌门请示,正立在船头眺望远方的程寒星只下达了短短一句话的命令:“按照原定计划展开进攻。”有的长老还心存顾虑,张开嘴巴刚想再说些什么,背朝着他的程寒星却仿佛提前知晓了他的问题并给出答案:“竹篱山半个月前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我和七位太上长老来此走了一遭,他们已无力再布置陷阱了。开始吧。”伴随着淡然语气的落下,程寒星从船头轻跃,稳稳落在竹篱山山门内侧,而后长袖一挥,身后那两根代表竹篱山气运已经矗立了几个世纪的雄伟石门轰然倒塌,只留下飞舟上还有些惊诧的几位长老。

片刻后四座飞舟与天空中都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程寒星掌门的这一举动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和另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启,七星门的修士们跟随着掌门的脚步争先恐后地踏上了敌人的土地。昂扬的战意和如火的热情燃烧殆尽了这里的所有空气,庞大的巨型飞舟再次升起,按照掌门的指示向竹篱山最深处的腹地攻去,新晋修士们在这一刻也得到了他们的任务——在一位长老的带领下,攻下同样是由竹篱山新晋修士所掌控的一座山丘。

虽然不能跟随大部队参与真正的云顶之战有些可惜,但正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能和与自己修为相当的修士们一决胜负,为门派出些力,对这些血气方刚却又涉世未深的新晋修士们来说也足以称得上是一个十分激动人心的机会了。新晋修士们自觉地列好队,在长老的带领下向目标整齐进发,为首的王中法满脸冷酷与刚毅的表情,但若是细细打量,仍不难看见他那双颤颤巍巍有些发抖的手。

一路上满是战争与破坏的痕迹,路边的花草正逢欣欣向荣的年纪,此时却全都无力地东倒西歪着,像极了暮色下这整个门派的样子。身披彩云,翻过山峰,行进了数里后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的一侧是布满众多供新晋修士居住山洞的岩壁,碧绿光滑的鹅卵石让洪鸿想起了他在七星门中那个最先居住的地方。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显然竹篱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连一块像样的新的土地都无力提供出来给他们的新晋弟子们居住了。王中法停在广场之前,强忍住忐忑嘴角上扬起一个自信的幅度,他把用银纹磁晶铁铸成的长枪重重地立在地上,枪刃的反光染在枪身的红缨上构勾勒出鲜血般的颜色。他身后几十位七星门新晋修士们的喊杀声响彻天地,朝着他们共同的敌人扑去。

正在山洞里修行的竹篱山修士们听到外界嚣杂的声音后纷纷出洞观看,几十件七星门道袍的出现也让他们慌乱的双眼中顿时盈满了仇恨与愤懑的神色,昔日从未有过交集的上百位少年在此刻却仿佛变成了积怨多年的仇人,连一句交谈都没有便恶狠狠地厮杀在了一起,两股洪流的冲撞顿时就演变成了金石相击的声响。

战况虽然激烈,却几乎在一开始就分出了高下。竹篱山的新晋弟子们的修为远远不如身在七星门的同行,虽然参与修行的时间相仿,但身陷泥沼之中的竹篱山早已无力为新晋修士们提供足够优质的修炼资源了,甚至连百草液这种在七星门弟子们看来稀松平常的药品在竹篱山都成了奢侈,他们的修为还大都停滞在入仙境中期甚至前期的境地。而七星门弟子在王中法等几位强者的带领下将对手打的节节败退,很快就在场面上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咳。”竹篱山修士中的领头羊又挨了王中法一记重击,吐出几口鲜血后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面容俊秀的他此时看起来有些狼狈,鲜血将原本飘逸的长发凝结成了一块,他是竹篱山新晋弟子中少有的几位突破到入境后期的修士,平日里也得到过不少长老夸奖,但使尽浑身解数仍不是王中法的对手。对面这个男子在他看起来就像是下凡的天神一样,银色的长枪在炽阳的烈芒下闪闪发光,明亮地让人睁不开双眼,洁白的银甲上没有一丝瑕疵,甚至连一滴对手的血都没有染上。

洪鸿这边对上的是一个竹篱山的普通修士,对方一开始来势汹汹地疯狂进攻让他有些慌了手脚,但稳住局势后也慢慢占回上风,他入仙境二十层的修为虽然不一定比得上王中法,但在这竹篱山内也难逢几个敌手,更不可能是眼前这个修为堪堪刚到入境中期的毛头小子可以匹敌。这个稚嫩的少年看起来比洪鸿还要小上两岁,焦急的身形中满是破绽,洪鸿虚晃一剑,假装失手卖出右肋给他,却在对方前来的进攻的一刹那俯身使出了一记扫堂腿,少年失去了重心,武器脱手,被洪鸿执剑抵在了咽喉上。

“哼,动手吧,作恶多端的强盗。”竹篱山的少年头向右一撇,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洪鸿本就不欲杀他,听他这样说后更是觉得有趣,脸带笑意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你们掌门难道没有告诉你们,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你们杀人夺宝而起么。”

“呸!”躺在地上的少年对着洪鸿的脸狠狠吐出一口唾沫,却被洪鸿用真气轻而易举地拂在了一边,少年的眼中满是火热的仇恨:“明明是你们挑衅在先,抢夺我派秘宝不说,还谋害我派七位长老,半个月前几个老鬼来此暴凌,而今更是连你等小辈都欺辱在了我们头上。呵!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暴徒,若今日我能够脱身,他日必将血洗七星门,若我不能,尔等暴行也必遭天谴!”

“哈哈。”洪鸿不禁笑出了声,这话对别人说或许还能起些作用,但他当日可是在现场眼睁睁地看着竹篱七子深入七星门腹地夺取秘宝,还杀了七星门内七位长老,孰是孰非他可比这个终日在深山里听长老洗脑的毛头小子清楚得多。

“小友可否知道,我曾亲眼所睹尔等所谓竹篱七子强闯我派夺取秘宝,还残杀了我派七位长老。我们师出有因,正大光明地来此讨还因果,谁对谁错应该多出去用自己的双眼看看,在这里你能知道的永远只是他们想让你知道的,莫要受了欺瞒。”

“呵,你曾亲眼所睹。”地上的少年也笑了,言语中满是轻蔑:“那你可否亲眼所睹那日在遗迹内尔等所谓正大光明之士是如何用阴招残害我派长老,你又可知那个古帝密藏最后为何会落到你们手上。”

洪鸿一愣,他对古帝遗迹里的事也的确全都是道听途说,未曾亲眼目睹,关于七星门最后如何得到的秘藏也高层也从未解释过。看到了洪鸿的神情,少年的语气更加轻蔑了:“我派七位长老有去无回,秘藏呢?由他们的灵魂带回来了么?分明是尔等用卑鄙手段窃取秘藏,屠害我七位长老后,还想瞒天过海,把窃夺帝宝的无妄之罪嫁祸到我等头上。口口声声君子正义,实则全是些虚伪之至、自私自利之徒,连最简单的逻辑都搞不清楚,我们两个究竟谁才是那个整天只会听人洗脑的蠢货。”

躺在地上的少年眼珠子不停地转,趁洪鸿分神间,他找了个机会迅速从剑下脱身,一个鹞子翻身捡起遗落在遗落的钢鞭就朝洪鸿的喉咙劈来。洪鸿连忙回神,举剑硬接,巨大的修为差距让他只一击就打飞了对手,少年此次并不恋战,借力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后向后逃去,迅速消失在了远方的竹林中,洪鸿也并未选择追击,而是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所谓的帝宝如今在他手上,所以少年的逻辑并不为真,但他的一番话却让洪鸿联想到了几个更加严重的问题。这场战争究竟因什么而起,是因为他么,他在机缘巧合中占有了那几本秘笈,导致竹篱山和七星门互相都认为帝宝落入了对方之手,从而引起了两个门派不死不休的斗争。流血漂橹,千百个生命消逝,更多的人无家可归,都是因为他么?还有那个所谓最简单的道理,竹篱七子身死道消,永恒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夺走帝宝带回竹篱山,既然这连刚刚修炼没多久的毛头小子都能分析出来,难道七星门的诸多高层都不清楚么。如果清楚,那么这场战争到底究竟为何而发,又到底还存在着什么意义呢。

洪鸿百思不得其解,正思索间却突觉脑后一凉,洪鸿一惊,转过身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被愤怒和仇恨感染得双目通红的竹篱山修士正朝着自己狂袭而来,而他锋利的长剑已经近在咫尺,洪鸿的额头,已经感受到了那把剑锋刃上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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