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2 / 2）

“抱歉了！”

“你怎么还躲在被子里呢，难道要继续赖床吗？”被子被暴力的一把掀开，一身的鳞片在太阳下闪闪发着光，人的身体上也没有出现多的伤口，而这张有着数条可怖伤疤的，少年模样的脸，露出了这样与太阳等同灿烂的笑容，果然肆意的作乱，和得逞后的大笑，才更符合他的年纪吧。

“你没能履行你的承诺呢，小孩儿。”旋转身体，自认为摆了个炫酷的坐姿。

“哎呀，因为看到森林里有头凶悍的野狼。”鲛人少年挠了挠后脑勺，那长卷发的末端染上了些褐红。“我怕他侵扰村子，所以连夜追杀，这才没能履约啊，不过你看见我给你的礼物了吗？”

“你是指这个吗？”从如同废墟般的被子里找出那条吊坠。

“嗯，那你要不要戴上呢？”鲛人的脸上多出一丝娇羞，初见的危险和生分荡然无存，简直是极度的反差。

“不用了，既然是你打下的，更应该让你带着，这个明显更适合你。”这个东西果然更加适合他才对。

“对了，你知道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终于是要抛出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是，是吗？”鲛人还沉浸在刚刚的赞美，尝试将自己递过去的吊坠戴上。

“哎呀，我来帮你吧。”将厚厚的卷发从里面翻出来，这种头发应该是很难打理的，摸上去却十分柔顺，弯曲度也难得保持的很好。

“你想要离开这里的话，我的确知道有那么一个方法，但是你要紧紧跟在我身后哦。”帮他系好吊坠的绳子，看不见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

“我明白了，什么时候出发？”

“就现在。”

离开庙宇，走上石板桥，桥的对面堆满了人。

男女老少，手里抱着各种东西，满脸愁容。前面几个看上去就有劲的小伙子，小姑娘，拦住先要上前关切的众人，不断的喊着，“各位都散一散，让出一条道了！”

“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啊。”密密麻麻的人和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手指头也开始麻了，呼吸也越加困难。

“我也不清楚呢，大家之前明明只是把我当成孩子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手顺势被牵上，强烈的不适感瞬间烟消云散。

人群中也顺势传来一阵属于少女的哀叹。

“对了，之后你们就如同我今天早上所说的，以后就都在那里集合吧。”

“是！”被告知的少年虽然身体还维持着原有的动作，可眼睛里的喜悦都要具象成星星了。

“那我们走吧。”

人群一直到村口才散去，村口的牌坊多出两个人，身上穿着不知道是穿着是牛还是马制成的软甲，手上握着根长矛，尖端镶嵌着青色的宝石。

不过在这样的天气里，如果还在穿着这种的话，真的能忍受吗？

“您是要离开这里吗？”满脸都在冒汗的门卫齐声问道。

“是的，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暂时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现象，话说，您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换班吗，穿着这个真的太热了。”

“只是很抱歉，早上匆匆茫茫地安排你们干这种事，今天或者明天我会好好跟你们安排的好的，还请你们再忍受一下吧。”

“不不不，我只是抱怨一下了，您不必这么诚恳的。”门卫两人突然慌张起来，连连摆手，用比城门角还硬的方法，尝试转移话题。

“对啊，对啊，话说你们身后的那个孩子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吗？”

齐刷刷的向后看，是那位接待了自己的那名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哎？”

“我只是来看看您和这位客人，毕竟如果不是我的话…”少女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是有人说了什么闲话了吗？”鲛人少年如同长辈一般，抚摸着这个看上去与他无差的同龄人的脑袋。“真的很抱歉，这是我的疏忽啊。”

“没事的，我可以自己解决的，只是这群家伙，一没了您就连自己要干什么都不知道。”话上都带上了些许哭腔。

“啊，这的确是我的疏忽。”少年的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只能慌张的抹去她的连绵不断的泪水。

“我似乎是将大家管得太好了，才会导致了这种情况频发吧。”说出去的安慰人的话，参了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总而言之，谢谢你小姑娘，回家等着吧。”最后撸上几把，姑娘终于平复了心情，站在牌坊边，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在一个转角后，彻底不见。

现在这个紧紧牵着自己的手，如同残破的太阳般的鲛人少年，紧绷着神经，鱼鳍耳朵不停地颤动，金色的眼珠睁得大大的，竖瞳如同猫咪一样，在暗无天日的高耸入云的黑色森林里，变成了尽可能汲取光芒的圆形。

脚下的土地也崎岖不平，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不知道提到什东西，可面前人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无声的向前走，凝视着前方。

“不要去想脚下是什么，不要去想这片森林里有什么，只要去想我。”是他模糊到极致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是面前的家伙在说话吗？他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脸，周围的东西也开始模糊了吗？

“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我该怎么去想你。”感知不到自己是不是张了嘴，感受不到喉咙和声带的震动。

“可是，我不能。”你听见一声重重的叹息。“算了，告诉你也无所谓吧，我的名字是…”

“我得给你起个好名字才行，可不能像我一样，起了个随随便便的名字呢。”视线突然高亮，是一个妆容十分奇异的少年，一只眼睛，被齐排的刘海遮住，另一只可见的眼睛，居然是鲜亮的粉红色，瞳孔更是奇异的，倾斜的白色十字架。

活脱脱一副，活在自己小时候看过的动漫里的人物，听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可光听到就感到发自真心的开心。

“举高高，很开心吗，连你的小尾巴都翘起来了。”视野里多出来金色的三瓣鱼尾，

“既然你是亲水的鲛人，你的名字里得带着‘水’的含义。”“虽然你很小，但一直都很有劲，那么就希望你比我勇敢些吧，再勇敢些吧。意志坚定到什么都不会害怕，不过，如果伤心的话也是可以来我这里躲一躲。”

“那就叫‘涌’吧，刚好就念起来也是勇气的‘勇’呢，我还真是聪明。”

你再次翘起尾巴，希望能感受到触碰到他的脸颊是什么感觉，而‘祂’插在你腋下的双手，让你没法触碰到，你只能“咿咿呀呀”的叫着，来抗议这种不公。

于是你胖乎乎的脸颊得到了一个吻，你终生都不会忘记的——

“醒醒啊，小家伙，我们到地方了哦。”再次睁开眼睛，视线里满是鲜亮的天空和翠绿的森林，与之前阴暗的世界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就是，这里是哪里啊？”手底下的青草柔软多汁，空气里似乎都漂浮着闪着光的小精灵，呼吸一口，身体都会涌入一股力气。

“这里是我可以每次见到‘祂’的地方。”涌抱着手臂，依靠着一棵大树，喘着粗气，身上的各色的绷带渗出红色，只能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战斗。“我都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进来，看来成功了。”笑容在他的脸上咧出一个诡异的长度，鲨鱼般的尖锐牙齿也漏了出来。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呢？”将颤抖的手背在身后，再用另一只按住，这样才能靠近涌，并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

“我也不知道。”涌靠着树缓缓滑落，树上蹭上了一条不小的，棕色的血迹。“也有好几次，我等到这里变回原来的样子，也没能见到‘祂’。”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等着吗？”这家伙身上可怖的伤，你不能去做任何事，只能尽可能让他多多休息，甚至在他承受不了时——

“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去那里的湖畔看看，我现在好困啊，妈妈你为什么还不来啊。”伸出指头指明后，它便立刻垂了下去，和脑袋一起。

你真的很想去仔细去看看这孩子。

但你没有。

只是按照他指的方向开始狂奔，不断地狂奔，像是要把一切都抛掷脑后，在那足以淹没的愧疚吞噬自己之前。

“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心中不断默念着，都没注意的自己早就走进了湖里，压倒了湖边的芦苇与香蒲，在湿润的土地踏出一条划痕，空气中腾起的温热的水蒸气，不似桑拿房一般令人燥热，不是现实那样冰冷，这湖水也温热着，要从中诞生出什么。

一抹红色便从中慢慢晕出，一个东西也从中缓缓浮起，是一张脸，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这张脸你曾在梦里见过，和这张亲吻过自己脸颊的嘴唇，都苍白的如同一个死人，有着奇异瞳孔的一只眼睛，没有如正常人一般散射掉，这家伙仿佛还活着，还在死死的盯着你。

这具尸体的带给你的冲击，或者说还环抱着，这是这家伙也许还没死亡的想法，试探般的询问一下，也没事吧。

“歪，你还活着——”

“这位小姐，能否劳烦您让一下。”

最轻盈的银铃与厚重的牛皮书籍糅杂在一起，才会产生这种质地的声色，绝大部分是温柔的告知，只混合了细微的警告。

仰起脑袋，即使被黑色的纱裹住了双目，这是你此生都未曾见过，今后也再也不能见到的俊美脸庞，头发和中式长袍是从白茫茫的雾气做就的吧。

脸上的笑容仿佛从他出生时就烙印在他的脸上，他能轻易的运用这武器，让再有戒心的人动摇，再凭借这一细小的裂隙，撬动任何心的防线。

“拜托您了，我得赶紧打捞出这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