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山擒虎（1 / 2）

竹影和人瘦，碎花入梦香。可怜今夜月，不肯落西窗。

满目萧瑟，灰败枯黄，唯独绿竹坚韧，绿的留在枝头，黄的铺在地上，竹院中，东南墙，砖石满地，叮叮当当。倩娘已经拆了两面墙了，挖出来四个竹筒，此时正累的满头大汗，东边原本编竹篓的草棚下，有一张信纸放在桌上，拼音写成的书信用石头压着一角，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此时的张涯可就惨咯，还是那个老朋友插翅虎，半年不见竟然圆润了不少，手下也不再是那几个东倒西歪的小卡拉米，如今是各个膘肥体壮，面带红光。

“车里装的什么，打开看看”

“动作快点，爷爷们手里的大弓可不长眼”

这群家伙越发贪婪，不光扣下了牛车，就连张涯的外衣也给扒了，好在给留了一身里衣，不然这秋天的夜晚恐怕还得遭不少罪。

从上阳郡行来一路都是官道，过了五侯县，刚下官道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伙老朋友，这群贼人也不敢进村作乱，只能依靠山林，在周边游荡，竟然让他慢慢发展起来了，有了实力，已经不满足于只收过路费了，同样是喊口号，摆POSS，放狠话，同样的工作量，收益直线飙升，最差不过是偶尔折几个兄弟，可周边四处都是流民，再招几个人完全不费劲嘛，反正又不用自己上。

穿着薄薄的里衣，张涯走回清河村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穿过已经安静破败的村子，来到有些杂乱的竹林小院，推开院门，抬脚走了进去。

“娘，我回来了”

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屋子里冲出一道倩影，飞一般的扑倒在张涯怀里，埋头痛哭，两条手臂紧紧的勒着张涯，仿佛要揉进身体里一般，隔了好一会，张涯感觉自己整个胸襟都湿透了，倩娘才抽抽涕涕的抬起头，发现他只穿着里衣，又赶忙拉着他进屋。

原本干净整洁的屋子，落了许多灰尘，地上到处是散乱的泥土，看来这几天拆墙，倩娘也没顾得上打扫，等倩娘为他拿来袍服穿好，又去院中抱来一捆竹筒，两人才坐在有些杂乱的堂中，面面相觑，好似有一肚子话想说。

“娘，我想你了”

“上阳郡还住的惯吗”

“兵荒马乱的还让你跑这么远，难为你了，这些竹筒一会烧了吧”

“那田掌柜有没有难为你？丫鬟仆役们可还老实？这衣服是新买的吗？”

倩娘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张涯絮絮叨叨，问东问西，时不时的点头摇头，眼神恍如两年前张涯刚来到世界那般，他说，她听，他在她眼里，她在他身边，心里只想着，永远不愿失去，不愿分开。

“说起来好笑，这次又碰到那个插翅虎了，本来买了辆牛车，结果全被他劫了去”

张涯边说边比划，学着那插翅虎的姿势，完事哈哈笑个不停，倩娘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之前倩娘遇到那伙人的时候还被吓的不轻，不过看张涯那滑稽的样子，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娘，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各个郡县外都聚集了不少流民，好多人都南逃了”

倩娘原本还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听到这话一下子回过神来，脸上布满了担忧，

“我自认有些手段，本想着借些钱粮，下山有一番作为，可惜老道士信不过我，不愿意帮我”

“刺史带了一伙人逃走了，咱们这以后恐怕也难逃战乱，若不提前做准备，祸事不远啊”

虽然说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可张涯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好像并不怎么担心，就像被插翅虎抢走了整个牛车一样，云淡风轻。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所以我准备先送你上金牛山，等太平了再接你下来。不用担心，太平峰上都是坤道，没人会欺负你”

倩娘本来就皱着眉头，听到这里情绪猛地又激动了起来，从座位上起来，撞倒了桌子，上前死死的抱着张涯不撒手，哭的撕心裂肺。

“放心，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你的”

倩娘伸手捂住张涯的嘴，拼命的摇着头，一脸倔强，生怕张涯再离开她身边。

外面情况比张涯想象的还要严重，刺史不仅带走了驻守兵士，甚至多数官员都跟着逃了，名曰乞活。大陵一战，并州大将军聂玄战死，北方原本帮刺史对抗匈奴人的主力，代地拓跋氏首领也死了，匈奴皇帝占据了晋阳以南的临汾，晋阳西南两个方向被进攻，刺史直接被吓破了胆，立刻带两万多人出了壶关南下直奔京城，之后死于流亡之中，壶关直接被一个石大胡和一个王飞豹的流民帅占据，现在两人已经投靠了西北的匈奴皇帝，目前正在向东打冀州，一旦回头打并州，上阳郡首当其冲。

整整一个州，基本处于无政府状态，各地士族豪绅，能逃的都都跟着逃了，往幽州，冀州方向出逃的人，日以万计，南下的更是络绎不绝，漫山遍野，而北边的并州首府晋阳只有不到一千守军在勉力抵抗匈奴皇帝，一旦兵败，五万匈奴大军随时出现在家门口。

张涯在上阳城转了几天，明显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跟三教九流的人打听了些消息，又看到城外到处都是流民，幸亏上阳太守还算负责，能维持基本秩序，不然的话，恐怕张涯都走不到五侯县就被抢光了。

此时此刻，但凡有些家业的都已经在结寨自保了，清河村地处偏僻，靠近太岳，远离交通要道，周围也没什么必争之地，由于土地贫瘠，周边山地较多，甚至连像样的大地主都没几个，能建得起坞堡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两条腿又跑不出多远，所以一旦发生战乱只有两条路，一是上山，二是进城。

粮食价格已经高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即便是斗米千钱也很难买到，要知道现在买一个奴隶也才一两千钱而已，至于布匹，牛羊，骡马牲畜等，已经开始以物易物了。战争比想象中残酷，更残酷的是对社会秩序的破坏，东太行进来的流民，南下逃亡的富户，潜进来的匈奴兵，还有趁机发财的贼寇，厮杀就已经开始，仅仅一个月，原本平静的生活就不复存在了。

最终倩娘还是留在了张涯身边，发钗抵在脖子上，张涯也没有办法，只好放弃原先的打算，当天夜里两人像几年前一样彻夜长谈，不同的是这次是倩娘提问，张涯回答。此时此刻，恰如…

圆月山很大，属于太岳山支脉，张涯和倩娘已经在这转悠了好几天，牵着自己家的那头半大小牛，干粮都快吃光了，还是没遇到那伙贼寇。

不是不想直接上山，只因那些有点气候的大寨，多数都是地主老爷的手下，甚至有些山贼原本就是大族里面的旁支子弟，大寨更是地主老爷们建造的，其间关系错综复杂，至于没有背景的，早就被剿灭了，张涯他爹就是被剿的那个。

要是贸然上山，还想说服人家跟你混，完全是痴心妄想，只能找找插翅虎这种小贼。

“呦吼，原来是你们这两条肥鱼，怎的？又孝敬爷爷们来了”

老熟人插翅虎带着十几个小弟，从路边的林子里大摇大摆的冒出头来，这家伙还扛着一把大刀，以前身上的破布条也换成了大皮袄，摸着肚子一步一晃，看起来很有几分威势，。

“插翅虎，咱们也是老熟人了，我是清河村张涯，这是我娘，看到手上这二十两银子吗，跟我聊聊天，它就是你的了”说着，张涯打开包袱，将一包碎银子拿在手里颠了颠。

“哦？张兄弟这是要入伙啊，哈哈哈，好好好”

一边说着，一边给身旁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上前几步伸手就要抓张涯手里的银子。

“不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跟你们走一趟，去贵宝地聊，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那插翅虎闻言一阵思索，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过了一会，还是问了一句

“张兄弟，你到底想干嘛，有什么话直接在这说就是了”

张涯看着他那有些防备的样子笑道“怎么？大名鼎鼎的插翅虎还害怕我们娘俩吃了你？”

“哈哈哈，笑话，我会怕你？别废话，把银子和牛交出来，老子还有大事，没心情和你聊什么狗屁天”

张涯见此情景，将握着棍子的倩娘拽到身后，大笑一声，说道

“哈哈哈，插翅虎，这两年从老子手里得了不少银子吧，你就不想知道我这钱是怎么来的？本来还想带你们发财，看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也不怕手下弟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