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圆满圆缺(1 / 2)

接下来一段时日,表面看起来,小院还和原来一样,大孩子们该出去做工的做工,韩先生还是来教课,小喜依旧每天忙忙碌碌地打理家务。

但私底下,大家都预备起来。为了筹措盘缠,蛋儿也接了些缝补的工作,夜里又和小喜一起准备各人的冬衣,实在忙起来,就带着小月和阿珍一起做。两人毕竟年纪小,做了一会儿就乏了,针头还扎着,就睡着了。

小喜把两人安置好,回头看蛋儿,眼睛已经熬红了,手上起的泡破了,用手绢扎着,却还不辍地缝。小喜走过去,把她手按下,“今天睡吧!别做了。还有一段日子呢!来得及。”

“小喜姐,我这个快好了!就把这个缝完。”

小喜看她坚持,就嘱咐道,“答应我,这是最后一个了!”

蛋儿笑着点头,眼神却直直的。

小喜也从箩筐里挑出一只纳了一半的鞋,陪在旁坐着。

“小喜姐,咱们什么时候走呀?”蛋儿问。

小喜竖起针头挠挠鬓角,想了想回道,“韩先生还有个准备,如今还没有到。应该要等到元月之后了。”

蛋儿点头。

过了一会儿,小喜迟疑着问道,“你怕吗?”

蛋儿显然没有料到小喜会这么说,惊讶地看她。“为什么会怕呢?我不怕。小喜姐,别看我们年龄都不大,但都不是什么府啊宅啊里娇养大的孩子。你看小月,才几岁?她经过的事,比很多人一辈子都多呢!再说你和韩先生都那么好,跟着你们都怕,那我们自己出去,还不被吓死了?”

小喜点点头,只是眉头还皱着。

两人缝补的地方在东面的外屋,女孩子们都睡在里屋,和这外屋只隔了层帘子。因为天气还没完全转凉,帘子还没换棉的,外屋里那点光隔着帘子透过来,声音也一起透过来。

小喜和蛋儿在说话的时候,里屋的帘子后头就一直有人站着,窈窈窕窕的身形,垂着头,却不说话。

小春从梦里醒过来,恰看到了,认出是秋娘,遂小声唤,“秋娘,你做什么呢?杵在那里?”

秋娘悄悄走回去,爬到床上,靠着小春钻进被子。

两人拢在一处,小春气息渐深,快睡着的时候,却听秋娘在她耳边说,“小春,你真的要跟先生他们一起走吗?”

“总是要一起走的,再说还有我哥呢!”小春迷迷糊糊地道。

入梦前,却听秋娘低低叹了口气。小春心里觉着奇怪,但实在太困了,于是想改明天一定要好好问她,这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日,韩先生来上课,却不叫大家坐下,只从兜里掏出一堆木疙瘩,和几个用金属做的链环放在桌上。

最近这段日子,大家都已经习惯了。韩先生再不像以前正经教课,每天都会讲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一次是给大家讲布料,各种各样的布料,让他们分辨绢、绮、绫、罗、绸、缎、缂丝,还找来小片的布料让他们摸。有一次是给他们讲土,什么褐土、潮土、棕壤、滨海盐土、草甸土、黑钙土。还有一次,竟是抓来两只青蛙,在他们眼前把青蛙剥了皮,剔了骨,再用羊肠线把青蛙重新缝回去……

除了教课,每天给小月练吐纳的时候,也把其他孩子一起留下来学,有些孩子能学会,但像大虎实在没耐心,二饼又实在找不着窍门的,韩先生就让他们跟着自己学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两人倒也练得有模有样。

所以当这一日,韩先生把这些摆在桌上,大家也不奇怪,自然而然地聚过来,好奇韩先生今天又要整什么活儿?

韩先生由着他们把玩一阵,看没一个人能认出这些东西的,才说道:“这些都是能拆开的,你们都试试。看谁能先解出来?”

众人七手八脚拆了几个,只是其中一个挂着四个小环的葫芦环,和一块四棱的木块,大家一时都没什么主意。

小月人矮,本来抢不到她手上,众人解不开的抛到一边,才让她捡过去。她拉过也在一旁傻站着的阿珍,两人一起猫到桌子底下。

阿珍一直在外围站着,刚才大家解的法子她看在眼里,隐隐心下已有了些主意。小月折腾了两下不得其法,遂抛给了她,自己托着腮帮子在旁边瞧着。

两人就这么坐在桌子下面,一个看,一个解。

直到众人数点物件,才发现桌子底下的她们两个。那四棱木块已经被拆了,整齐摆在小月的脚边,她正拿着搭积木。阿珍的手里却还摆弄着那个葫芦环,上头两个小环已被她卸下来,套在手指头上。

韩先生把她们招出来,阿珍还不太乐意,嘟着小嘴,谁想从她手里拿那葫芦环,她都不肯,紧紧抓着。韩先生无法,只得让她继续拆。

只见她小手捏着环在葫芦上套来套去,没几下,剩下的两个环也被她解出来了,这才笑咪咪地把拆开的环一并捧到韩先生手里。

韩先生不多话,只把环和木块,又分好,在桌上摆作几摊。

“把这些再拼回去看看!”

几个大孩子立刻就上手把桌上的几摊玩意儿给揽过去了。

小月见阿珍喜欢这个,就上手去抓,却没抢到。只能和之前那样,一会儿凑到这堆人里瞅瞅,一会儿又跑到那堆人里看看。

韩先生闲坐在桌边喝茶,见她到处跑,就把她和阿珍招过去。

“以前玩过这些吗?”

“没玩过。”两人一齐摇头。

韩先生又从怀里摸出一副铜锁来,小月伸手接过,转手就放到阿珍手里。

“这个你们拿去玩,看能打开不?”

小月从旁看,见这锁打得十分精致,只是前后翻来覆去找,却没见有钥匙孔。问阿珍要过来,动手拧了两下,也拧不动,遂没了兴趣,又还给阿珍。阿珍却捧在手里,宝贝似的!

那些大孩子凑在一起拼,花的时间比拆的时候还长,有几个实在拼不回去了,这才又想到阿珍。左右看却不见人,叫了,才听见小月在桌子底下应声。

矮身一瞧,果然两个人都盘坐在桌底下,阿珍正专心摆弄手里的一副铜锁,小月嘴上比着一根手指,让他们别嚷嚷。

课业的时间将尽,韩先生打发其他孩子各干各的去,却没管阿珍,小月也在桌子底下陪着,一直窝到下午。

等小喜带着孩子们从码头回来再去找她们,两个小姑娘已在桌底下睡着了,阿珍手里头还抓着那把铜锁——已经打开了。

小喜把打开的铜锁拿去给韩先生看,韩先生捻着胡子点头,“总要给他们多留些保命的手段。万一真躲不过,也许他们自己的本事,可以救他们一回。”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坐齐了,却不见秋娘和小春。猴儿跑出去找,没一会儿,秋娘先来了,看着别别扭扭的,坐下来低着头也不说话。

小喜问她,“小春呢?”

她起先不答,之后只闷闷地说她不知道。

小喜明白,她们两个一定是闹别扭了,于是亲自出去找。那天韩先生留下来和大家一起用饭,看小喜也不回来,就让大家先吃,可一顿饭用完仍不见两人。

吃完饭,韩先生正准备走,小喜却来了,请韩先生留一下。

于是众人都回到屋里,小春在里头,双眼肿得像桃子。

秋娘站在另一边,仿佛刻意躲着,见大家进来,又朝阴影里退了两步。

小喜走到韩先生身边小声说了几句,声音不大,但屋子里安静,大家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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