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愤怒的青鸟（2 / 2）

年长的妇人俯下身子，就听她说，“我上月去山腰里摘果子，碰上了山里的大妖怪。那妖怪不吃人，只问我要两条鱼。我回来拿了鱼给他，他就同我说，我要生个女娃娃。我问他我生的女娃娃漂不漂亮？他同我说，肯定漂亮。”

“你是做梦吧？哪里让你遇上妖怪还能回来？妖怪哪有不吃人的？”

床上妇人努力摇头，嘴巴张着还要说话，年长的只有继续凑近了听。

“他说我给他两条鱼，他会报恩的，一定让我生个漂亮的女娃娃。等我生的女娃娃长大了，姐姐你帮我给她找婆家，要找个好婆家……”

年长的又叹气又摇头，却不知能说什么？只有抓着她的手。

哐噹声响，只听外头石头媳妇在喊，年长妇人准备起身去看，不想自己的手，却被产妇反手给握住了。

回头看，那妇人脸涨得紫红，额上爆出青筋，咬着牙，瞪着眼，像是又在用力了。

“快快快！”众人也都看见，都上前来扶，又有人跑出去找石头媳妇要热水。

“我听听！”一个妇人把头伏在产妇肚子上，过了一会儿抬头道，“好像有两个声音了！”

有人揭开被子去看，“看到头了！”

众人听了振奋起来，就抓着产妇的手，“大媳妇，再用点力气，还有活头，还有活头！”

刚才跑出去要水的妇人走到门外，第一眼却没找着石头家的，外头黑洞洞的，炉子也灭了。

眯眯眼睛再看，却见石头家的坐在地上，四仰八叉地正瞪着她，她吓得“哇”一声喊，喊完冲地上的妇人抱怨，“你不是在烧水吗？炉子怎么也灭了？你坐在地上干什么？你看什么呢？别吓我……”

石头家的这时候仿佛才醒过来，伸手就指着屋里，又扭身指指河，又指屋里。

“你想说什么呢？”那妇人上前，要把石头家的扶起来。

“刚才……有两点光，一个红的，一个白的，两点光从水里冒出来……”

“你胡说什么呢？”

“真的，真的有，然后那两光，嗖一下，就跑，就跑……”说着又指屋子，就这时候，里头传出声响来，起先像是小猫叫，渐渐的洪亮起来，只听“嗯啊，嗯啊……”——是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石头媳妇声音颤颤的，“竟然生了……”

青鸟停在那棵枝桠稀疏的小树上，小树上统共没几片叶子，可能因为缺水，叶子还都卷着边。

拿灯笼的人，就站在树下，灯笼的光只照到这人胸前，粗布的袍子打着补，只一簇头发垂在前腰，那头发上系着一串金灿灿的，看着像铃铛。

他手里的灯笼看不出特别，篾条打的框架，外头罩着纸，里头的灯烛一晃一晃。

青鸟在树上已经停了许久，那人也不与它搭话，它此刻能飞，能走，但那人虽站着不动，也不看它，却好似有什么无形的威慑镇着它，叫它每次眨眼睛都要犹豫半晌。偶尔它主人也会给它这种感觉，但那都是主人很生气的时候，但能给它这种感觉的都不好对付，天庭里没几个这样的，它运气那么好，竟然赶人间遇上了。

它从月亮东斜等到西垂，那人终于发出点声音——舒了口气，于是回头举灯来看它。

“你竟然是只青鸟？”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

青鸟缩了缩毛，它觉得这句话问得内涵有点丰富，不太想回答。

“你可以走了！”见它装鸟，那人也不想同它多啰嗦，举步欲走。

这一动，青鸟身上就突然松快了，这一松快，嘴就没合上，“你可知道，你放走的是谁？”它说。

那人也没料到它会开口，遂转过身来看它，“不想知道。”

“你可知道？你这是闯大祸了！”它又说。

那人又朝它走了几步，然后竟然笑了。

他说，“你可知道？你今天走大运了！”

“什么？”青鸟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你走大运了？”那人笑着问它。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吃鸟呀！”

“你……哎呦！”青鸟只觉得翅尖一痛，侧过脑袋低头看，只见所剩无几的一支翠碧色羽毛，已经落在了那人手上。

“要不留下来？其实我也能将就……”那人笑得眼睛都在发光。

青鸟脚下一软，赶紧闭嘴，张开翅膀，逃遁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