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死两界(1 / 2)

进入井中,头上的天光很快被迷雾拢住,再低头看,原本在井上瞧得分明的街巷也成了一片昏暗。踩在丝帛上不断下沉,早已超过了印象中的深度。

她这才从胡思乱想中醒神,但见井壁四沿的砖缝间淌出丝丝缕缕的金色光雾来。

这光雾初时看起来柔软细腻,如撩如搔般萦绕在四壁上,却不知哪里透出的风,将这雾吹得缭乱起来,彼此推搡着凝成大大小小如豆的光点。每个光点都像一头新生的小兽,在井壁上活泼地奔跳,起初凌乱无序,渐渐仿佛受了什么驱使,开始沿着井壁,朝着一个方向飞转,且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所有的光点都好似融入了一片金色的漩涡,而她所站的地方,恰在这漩涡的中心。

伸手轻触,金光将她手指的肌骨照得分明,她立刻缩掌,却仍分明的感受到,刚才只是一瞬,身上就有灵力被掳走了。

虽然已有准备,心里却仍生出些五味杂陈来。

她身上每一分灵力,都是上千年苦修的点滴积累,聚沙成塔,滴水成海都无法形容过程的缓慢与艰辛。如今只是轻轻一碰,几年的努力就付诸东流,得来不易,失去的时候却如此草率,她心中苦笑,虽知要去往凡间,这一世持凭的本事,一点一滴都带不走,但让她眼睁睁看着它们流逝,又何尝不是一种酷刑?

只是犹豫片刻,金色的漩涡起了波澜,如浪般呼啸着翻腾起来,只是仍似有顾忌,每次只是作势欲朝她扑过来,中途却又缩了回去。

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意志不去抵抗,可她体内的灵力却感受到了危机的临近,也仿佛明白了主人的心意,惊慌失措下如同困兽,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起来,到处寻找可庇护的地方,也就在这一刻,第一波光浪终于扑打下来,漫过她的全身。

“两百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听起来好陌生,因为它痛苦地颤抖着。

痛苦?久违的词汇,多少年她没有感受过了……是啊!凡人哪有不会痛的呢?

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显然鼓舞了光浪的士气,于是第二波的扑袭来得又快又猛……

三百年,她在心里说。

她已经再无法开口,皮肤和头发因为失去灵力的保护,被炽热的金光轻松点燃,身体里所剩的灵力都挤入灵窍深处,疯狂冲击着她百年前给自己设下的禁制。她最后的一缕游思仍牵制着它们,但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金光和记忆里的红云重合起来,在金光与红云的后面,隐隐有一线冷光矗立在天地间,仿佛亘古以前就遗世独立的门户。

她的理智让她把那道冷光掩埋,但另一个声音却叫她伸手,“抓住它,抓牢它,别放手!”那个声音在说。

虚无感瞬间淹没了她最后的意识,她的身体蜷曲起来,右手的手掌却向前方展开,一道白光从她的掌心一闪而过,身体里传出咯咯的响声,“额啊……”低沉的吼声仿佛来自她灵魂深处,随着这声低吼,她的背脊如被剖开,被一道完全不同于周遭金色的冷光,那光透着淡淡的青蓝色,光线所到之处如同最利的刀刃,将金色的光浪有形有质般切成片段。

于此同时,一点白光从她的身体里,如同幼苗破土般冲破了禁制,从她尾骨处抽枝似地沿着她的背脊生长,原本蜷曲的身体,因这道白光的支撑重新挺立起来,原本被她努力节制的灵力也终于可以各归其位,将她被灼烧几乎融化的肉体包裹其中,丑陋的疤痕被抹平,乌发重新长出来,垂下肩头遮住她赤露的身体,而在她背脊上,一道印记渐渐清晰,那是一个刀鞘的形状,一柄没有刀的刀鞘,刀鞘上用古体写着一行小字:

不灭之灭,非灭之过,不灭也。

灭之不灭,非不灭之功,灭也。

千里云山之外,有一座高坛,高坛上罩着迷眼的青雾,青雾里影影绰绰处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颓然坐倒。

“果然在她身上……”

青雾后另有声音响起,“当年她封印了魔刀,怎知她竟然把鞘给留下了。这个妖女,一个能驾驭魔刀的妖女,如何能成仙?当年的仙尊罔顾一生清明为她证言,竟还让她被奉为王女,实在荒唐,荒唐……”

瘫坐在地的老人并不理那道声音,却兀自呢喃着,“又要出世了,又要出世了……”仿佛想到什么,突然朝着虚空中急喊,“青鸟,青鸟,快!快去拦住她,别让她通过两界井,把她带回来!快去!”

空中响起一声鸟啸,一只较普通青鸟数倍大的翠碧色大鸟,盘旋着疾飞而去。

此时井上的三人却并不知井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王女入井后,井中烟气蒸腾,烟气下不时印出火光来,还伴随着轰隆声响。

“是不是你那命符出了岔子?”瘦高老头一脸质疑地看向驼背老头。

“不能够。这命符是绝无问题的。”

“那就是你的宾草有问题。”

“你哪里见过一碗宾草茶能生出这么大动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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