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飞起来的书（2 / 2）

赫洛威夫人走上了讲台，叫同学安静。她问同学谁能解这个题目。同学们沉默。杰弗雷正在稿纸上飞快笔划着，见赫洛威夫人的视线朝他看来，赶紧举起了手。

“陈，你确定知道怎么做吗？”

杰弗雷站起来，激动地用汉语喊道：“8。”

“什么？”赫洛威夫人一愣。

“呵呵呵。”教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地笑声。

杰弗雷脸红了，清了清喉咙，用英语说：“8。”

“你是说这道题的答案是8？”

杰弗雷点头，然后说了他的思路。

“这个想法真不错。陈同学，你上来给我们展示一遍。”

杰弗雷走上讲台，接过赫洛威夫人递过来的白板笔，在白板上流利地写起来。很快，他写完了。而教室里的空气突然静得连的针掉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杰弗雷转过身来时，感觉同学们的眼神里有种奇怪的东西，仿佛他做错了什么，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快。

“显然，同学们都没看明白你的思路，好像你写了一串火星文。”赫洛威夫人用幽默的口吻说。

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

待同学们安静后，杰弗雷开始说明他的思路。

“这是要把我们绕到火星上去吗？”忽然，一个男生喊道。

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

杰弗雷一下子慌了，声音也低下来了。他觉着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赫洛威夫人叫杰弗雷回到自己的位置。杰弗雷在走向自己的桌位时，突然听到一声“啪啦”响起。他本能地低下头去，见一个本子落在了地上。

他赶紧弯下腰去捡本子，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然后她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说：“谢谢。”

他抬起头，见女生对她笑，他也不由地对女生笑了一下，在把本子还给女生时，他记下了本子上的名字——提娅·法恩。

他回到自己的坐位，那个叫提娅·法恩的女孩坐在他前面，与他隔着一个课桌。赫洛威夫人还在讲那道题。她讲得很详细，很细致，详细细致得让他倍感困倦。为了驱散倦意，他只好把书往后面翻，翻到他没学过的内容。认真看了看例题解析后，便做起后面的题。

“同学们，你们听明白了吗？”赫洛威夫人问。

“明白了。”同学们回答得无精打彩。

下课铃响了，赫洛威夫人离开了教室。叫提娅·法恩的女生走上讲台，用白板擦擦掉白板上面的字。

“你从哪转过来的？”忽然，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

杰弗雷抬起头，见说话的男生正是先前嘲讽他要把同学绕到火星上的男生。他的眼睛是蓝色的，但他感觉到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善意，决定不回答男生的问题，继续做题。

有几个同学嘻笑起来。男生脸红了，感觉受辱了，便冲到杰弗雷面前，见杰弗雷竟然在做后面的题，不由瞪大眼睛，仿佛杰弗雷越了不该越的界。猝然之间，他一把抓起杰弗雷的书。杰弗雷跳起来，喊道：“还给我！”

“我还你。”男生说着，把书抛了起来。

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一个非裔男生的手里。非裔男生拿着书，眼睛忽闪忽闪，脸上的表情起伏，似乎不确定要不要把书丢出去。

杰弗雷赶紧跑到非裔男生面前，伸手要去抓书时，听到那个男生喊道：“丢过来。”

非裔男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躲过了杰弗雷伸过来的手，把书抛了出去。杰弗雷转过身去，见书落在了提娅的面前。他忙又跑过去，刚跑到提娅的桌前，书被另一个男生抢走了，又飞上了天。书在男生们的手里闪转，在女生们的笑声中飞扬。

杰弗雷涨红着脸尖叫起来。

男生们停止了动作，女生们嘎然止笑。随着一声哗啦，书飞出了窗外。

杰弗雷忙朝教室门冲去，他后脚刚冲出教室，就听到身后响起放炮似的大笑。笑声在整个走廊里回荡，追着他冲下了楼梯。在他冲出教学大楼时，上课铃声猝然响起。

教学大楼后面是一排绿化坛，栽种着修剪成圆形的松柏。松柏间落着些银杏叶，被风吹来的银杏叶，在阳光下如箔金般闪闪烁烁。杰弗雷跑到教室下面的位置，没看到书，便焦急地扒开松柏，他一棵一棵地扒开松柏，终于在第三个绿化坛里找到了书。

捡起书时，他泪水突然簌簌而下，悲伤夹杂着屈辱从喉咙里涌出，一抽一抽地呜咽。他听到有学生跑过来，听到一阵阵哨音，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模样，便飞快地跑起来，跑过了广场，跑进了金灿灿的银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