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远乡(1 / 2)
嘉和元年,九月初九,重阳节。
官学按例停学一天,张小宝并未回家。因为离家实在太远了。村里人不会天天赶牛车到城里来,自己走回去也不太现实。所以这会儿屋里的孩子们都还在睡懒觉。
张兰儿天刚亮就起床了。拿了床下木盆轻轻推开门,去伙房舀了些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坐在小院的凳子上看书了。过了会儿陆续又有五六个女孩子起床洗漱后坐在院子其他桌旁看书。
张兰儿是整个官学年纪最大的孩子之一,也是唯一一个自费来这边读书的村里孩子。
其实官学的学费并不贵,住在城里的孩子基本都在这边上学。但是在学斋吃住的杂费却要贵上许多,两者加起来对于关河县这种穷乡僻壤的一个庄户人家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钱。
一般来说,只要读书读的好,不仅花不了多少钱,还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钱。
孩童七八岁入学,至十二岁起便可参加由各地县学组织的考试。合格且位列正榜者赏钱一贯,同时可以免费去府学继续修读并给予参加府试的资格。
府试合格且位列正榜者,赏钱白银一两而且还有机会做个府城的小官,当然绝大多数学子都会选择免费留在府学读书。
另外,合格但名列副榜的依然会有一半的赏钱,也可以选择做个县城的小官。若是想继续求取更好的功名那就需要来年再考,直到位列正榜。
很多读书人其实终其一生,屡败屡战也未必能名列正榜。其间不乏有中榜之后过于激动疯癫之人,如同修行之人走火入魔般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府试名列正榜者统称为举人,若想求取最高的功名。就需要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去往京城参加四年举办一次的全国会试。
会试正榜是有限制人数的,名列正榜者会在金銮殿内参加殿试。由皇帝亲自出题,现场作答。
殿试前三甲分别称状元,榜眼,探花。看皇帝心情赐予老百姓一辈子见都没见过的黄金若干两,授予大小官身。
可谓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张小宝没想过这档子事,张大宝不敢想,张兰儿没工夫想。
刚来官学那几天,孩子们都有些想家。有些是偷偷想,并不会表现在脸上。有些则是光明正大的想,直接就在学堂里哭了起来。一个孩子哭,其他孩子也情难自矜,有的低声啜泣起来,有的则哭喊着说自己想回家。
教书先生当时没生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打吧,孩子们也没犯啥错,没理由打;骂吧,自己也挺心疼这些孩子的。
自从官学开学后,柳台章每天都会待在学堂这边,当时他就坐在外面台阶上,听到声音后起身走到后门处开口道:“想哭回家哭去,谁想回家出来我送你回去,不过回去了就不用来了。这点苦都吃不了,也读不成什么书。”
自己刚上山修行那会儿,有时候被那些师兄师姐欺负了,也会去找师父哭。
师父最后可能是听烦了,跟自己说:“想哭回家哭去,我现在就送你下山,不过就别再回来了。这点苦都吃不住,以后跟别人打起来你打算拿泪把人淹死啊”
师父可能忘了,自己早就没有家了。
听到这话,学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孩子止住了哭声,但眼泪和鼻涕还在流。没人起身往外走,柳台章向那位教书先生笑着点头示意继续授课就好,先生也笑着点头表示感谢。
学堂今天没有先生授课,柳台章依然来了,这会儿还是坐在学舍旁边的台阶上。
张小宝不知什么时候起的,独自走到学堂这边坐在柳台章旁边的台阶上。
柳台章转头看了看这个瘦的跟个干猴一样的少年,开口道:“怎么,想家了?神仙故事我全讲了,没新的。还是说做啥坏事了。”
张小宝没转头,望着远处西北边的青山自言自语道:“家那边山头上那些枣应该熟了,我和大宝都不在,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空去摘些。奶奶最喜欢吃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看来是想家了。
张小宝转头问道:“柳半仙,人死了真的会去地府吗。去了地府还能重新投胎做人不。要是投胎了我每年给奶奶放的枣她还能收到吗。收到了还能尝着味儿吗。”
柳台章没看他也没说话。自己也曾问过师父同样的问题。师父也是沉默,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只要不曾忘记,他们就一直活在心里,时刻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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