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限光(1 / 2)

角斗士营房,一般来说,对这里的印象普遍是阴沉、昏暗、潮湿发霉的地牢,厚重的铁栏门和石壁是这里的主旋律。

然而事实是,布罗昂迪欧的角斗士营房的确有铁栏门和石头墙壁,但是这里不是地牢。倒不如说,这里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居民区。随处可见灰白色石砖垒起来的平顶房屋,街边有摆摊的商贩,也有酒馆和普通的杂货铺。硬要说区别在哪里的话,恐怕就只有街上行走的“居民”们大多身上都有伤疤,以及大腿上都有一个代表角斗士身份的纹身了吧。

“这里就是你的营房了。”看守带着伊菈来到其中的一间白石房屋前,将一串钥匙递给她,“本来新加入的角斗士应该住四人间或八人间,但你很幸运,老板相中了你的实力,你只需要与一个室友打交道——记得感恩老板的慷慨。”

伊菈没有说话,只是点头作为致谢。而那看守这一路上也已经习惯了伊菈的沉默寡言,耸了耸肩,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打开锁,推开房门。房子其实有不错的采光,但里面的人拉上了帘子,因此屋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直到伊菈把门打开,才有一些光进到这间屋子里,照亮了屋内的陈设——有点类似那种两人间的旅店房间,两张床铺贴着墙放着,床头对着门侧,靠门这一侧的墙上用铁链拴着一个木板,放下来就能充当桌子;在门对面的墙边放着两个柜子,大抵是用来放个人物品的。右手边的床是空的,而左手边的床上则盘坐着一个红发女性,她梳着一条较短的马尾辫,体型健壮,肌肉比伊菈要明显的多,脸上有一道左高右低斜穿过鼻梁的巨大疤痕,连同身上的诸多疤痕一起,象征这位女角斗士的战绩累累。

此时的她正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一边抓挠着自己的脖颈,一边抬起眼,在看清来人之后,便挑了挑眉。

“听说要来的是个把蒙斯克干掉的新人,我还在想是什么样的厉害家伙呢,结果身上一道疤都没有……不就是个普通女人么?”

伤疤是角斗士的荣耀。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在角斗里毫发无损的活下来,也没有任何血肉能抵挡铁器锋锐的刃口。因此刀疤的数量,往往就代表着角斗士死里逃生的次数。身上的疤痕越多,就说明这位角斗士经历生死一线的时刻越多。

而以这个条件来推断的话,这个红发女性,应该是被挂在了死神的潜在客户名单上很久了。

“我叫阿泰莎,没有姓,原本是个邻国的村姑,后来一群呜哇乱叫的家伙打了进来,我就成了奴隶。之后就稀里糊涂的被卖到这个地方来,拼死拼活的总归是活到了今天……到你了,新人。你叫什么?”

“伊菈。”她平淡地回复,弯腰收拾自己的床铺——需要的生活用品都在柜子里,看来是有人提前准备好了,“以前当兵。”

“看得出来,第一次接触武器的普通人可没有反杀三个职业角斗士的实力,更别提对手还是蒙斯克——那家伙都快要退役了,没成想栽到了你的手里。”

阿泰莎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便站起来,走到自己的柜子前,在里面翻翻找找。她看起来并不在意伊菈的冷淡态度,也可能是早就习惯与类似的人打交道了。

“喂,这个给你。”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扔来,伊菈头也不回地抬手接住,是一个布袋子。打开来,里面装着一条蓝色的水晶项链,颜色比伊菈的眼睛要稍淡。

“给你的见面礼,就当是前辈对后辈的关照吧。”阿泰莎一边抻着懒腰,一边随口说道。

“玻璃的,不值钱。”

伊菈转身,目光越过阿泰莎那一头红发,看向了她那一侧的天花板——那里用钉子挂着很多根细线,一条条款式各异的水晶项链吊在那里,又低头,看到了阿泰莎的脸,以及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根红水晶吊坠。

红发的女斗士咧嘴一笑。

“算上你,我已经换了十八任室友——每一个我都能叫上名字,每一个都没我活得长。”她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指着那些五色斑斓的吊坠,如数家珍地念道:“加布丽、艾露、尤苏拉、希娜……”

“她们的死相大多都很惨——我希望你那条能晚点挂在这上面。不过别误会,角斗士不交朋友。如果我们被选中参加一场生死斗,我会不得不杀了你,实际上这里面就有三个人是我亲手杀的,总有人喜欢看友人相残的戏码,而且还不少。”

这并不奇怪。人的骨子里扎着嗜血和残忍的根,伊菈十分清楚这一点。

“不逃么?”她随口问道,随后目光瞥向了不远处的街道上。

那里只有一群无所事事的守卫在维持治安,很显然,他们的作用比起实战,更接近一个象征。

听到这话的阿泰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忍不住捧腹大笑。

“逃,哈哈……是啊,逃跑,之前也有人跟你想到一块去了,那些软蛋货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只要拿根棍子就能敲昏过去,对吧?”

说着,阿泰莎撩起了衣服下摆,露出了大腿上的那个纹身——那是一个深青色的公牛形状的图案。

“带着这个东西,你能逃到哪去?他们只要发一则通告,哈弗斯邦克的卫戍队就会像疯狗一样满街满城地搜捕你,到处都能看到你的追捕令,大街上每一个两腿走路的活物都会成为他们的眼线。

我承认,你干掉蒙斯克和他的两个马屁精,跳过了角斗士学校直接到这儿来是很厉害——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明知道你实力不俗,却仍然能放心的直接把你扔到这儿来吗?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怕你闹事。角斗场自己养的狗可能很好欺负,但卫戍队那群疯狗可不是草包——至少不全是。”

街上的卫兵,装备跟刚刚带伊菈来到这边的看守是差不多的,身上穿的大多是普通的棉甲和战袍,只有一些重要部位,比如关节、要害上面才会用一些金属甲片重点保护起来。而武器,则是清一色的木杆铁矛。

而从街上巡逻的守卫数量来看,他们的人数要比角斗士们少得多。如果角斗士要暴动的话,这种程度的装备是绝对压制不了他们的。

角斗士的生命每天都在受到死亡的威胁。与那些领着工资整天无所事事的卫兵们不同,为了保证自己在下一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角斗中活下来,他们会拼命地磨练自己的战斗技巧。

在一对一、装备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一个老练的角斗士干掉两个卫兵完全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出在那之后——因为他们本质上来说,是属于角斗主的私人财产。而哈弗斯邦克的军队,是有义务帮助追捕、镇压叛逃的角斗士的。

伊菈虽然对此并不十分清楚,但仅仅从对方的三言两语中,大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不过,即便知道了,她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而是平静的把枕头也放好。

人的骨子里都是嗜血好战的,因此角斗这项残忍的娱乐活动才会得以推广。即便到了现代也不例外——她退役后所从事的职业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要做的,就是打下一场又一场漂亮的胜利,展示给那直播间里的观众看,尽快赚足3亿的因果点,再复活她最珍视的人。

她只有这一个目标。

“喂,阿泰莎,去准备一下。”门外忽然传来了看守的声音,“下午轮到你上场。”

“哈?今天安排的比赛不是就那么几场……”

“我也不知道,是老板忽然说要加几场比赛的,好像还是大规模的团体战……貌似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突然决定的加赛……”

“啧,麻烦……”

阿泰莎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站起身。在推门离开的前一刻,伊菈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如果你死了。”她顿了一下,随即继续道:“我会把你的项链挂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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