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占领(2 / 2)

携手摩肩前进,光明幸福无量。

关兆玉读完,看到有人对着那标语吐唾沫。他捏了捏怀中的那两个大洋,心想:管他妈真的假的,先有饭吃就行,说啥汉奸哩!饿肚子谁管你!想到这里,干脆到吊桥边一家饭店买了一斤卤肉,又在旁边一家酒馆提了两壶黄酒,回家先解解馋再说。

关兆玉自担任这前后街的保长之后,又找了两个保丁帮助自己办事。一个叫马三,另一个就是前街王家的老二王保竹。王保竹已经二十岁了,虽然身材瘦小,但能说会道。整日里无所事事。关兆玉让他当保丁,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跟着关兆玉在这前后街扬武耀威,到处蹭个饭吃。关兆玉手下有两个跟班的,感觉这保长当着还不错。下面还有甲长,对甲长还可以发号施令。难事就让甲长去干;有好处自己先捞点再说。这保长没当几天,日本人的差事就一个接着一个。第一件就是向居民颁发“良民证”。这良民证非常重要,进出城都要查验良民证。所以得随身携带,以备各个卡口查验。如果没有良民证,便被视为奸细。成年男女都得办,一个都不能少。发一个良民证维持会收五分钱。各保长都收一角钱。这个差事油水不大,关兆玉虽然捞了几个钱,但根本不够开销。接下来,日本人要派粮派款了。城里无粮可征,便都要摊派现钱。每个保都定了任务。因小东关商户较多,被摊派了120个大洋。关兆玉接了这个差事,虽然感到压力不小,但他自有办法。他把这120个现大洋摊派给甲长们,他对甲长们说:“日本人要征款,各家必须按人头上缴,如果对抗日本人是格杀勿论。”接着给甲长们又说:“北夹后作小生意的多,尽是些穷人,少摊点,但你们也必须完成分配的数额。前街三家富户我要亲自去征,让他们多出点,减轻大家的压力。”甲长们听后,都称赞说:“关保长体察民情。”其实关兆玉心里有数,除了那三家富户外,他分摊给各甲长的数已超过那120个大洋了。然后他先到兴隆大药房。让兴隆大药房捐10个大洋,又到酱菜厂让老板也捐10个大洋。两家老板只想出钱消灾,好作生意,不得罪日本人,所以关兆玉没费多少唇舌就收了两家20个大洋。最后关兆玉来到柳家,心想:我们虽然是亲家,但平时你柳家也没关照过我关兆玉一分钱,这一次非让你多放点血!想好之后就昂首来到柳家。进门先见到大侄子恒忠。恒忠迎着说:“二叔,现在当了保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关兆玉说:“大侄子,我这个保长可是替你四舅和你三叔当的,他俩跑的跑,藏的藏,都怕落汉奸的骂名。你二叔可是为咱这前后街着想。都不干了,谁替咱这前后街在日本人面前说话?二叔可是担着汉奸的骂名为咱这前后街作事啊!”

关恒忠说:“二叔说的也是,这日本人来了,也总得有个人出头啊!”

关兆玉说:“还是大侄子会说话,不愧你大舅把生意上的事都交给你办。你这差事可比你二叔强多了。如今你那丈母娘又成了你亲舅母,依我看这柳家的家产将来有一大半就是你娃子的了!以后当家了,可别忘了你二叔啊!”

关恒忠被他说得满脸涨红,一时无话可说,就问:“二叔今天来是有公事,还是私事?”

关兆玉说:“私事我从不进柳家门,只怕你那俩舅嫌我穷,打他们的秋风。今天二叔是为公事来的。”

关恒忠说:“二叔,这公事我也当不了家。我大舅和四舅都在后面,督促工匠们修那被炸的客厅哩。二叔请到后面去,我就不陪了。”

关兆玉说:“好。我听说这客厅让日本人的炮弹给炸塌了,不知炸的啥样,我也顺便看一下。”说着就往后面走。绕过花圃,就看见柳德宽兄弟俩正在指挥工匠们干活。倒塌的墙已经砌好,正在粉刷。二人一看关兆玉来了,柳德远就客气地说:“关二哥,今日稀客,你看这客厅正大修,请关二哥到侧房坐吧,今天来了,就别走了。”

关兆玉想:“你柳家从来没有请我吃过一顿饭,如今我当了保长,你也会客气了,于是说:“大哥和四弟都在,咱们老弟仨喝一杯也好。”

柳德宽也过来和关兆玉打招呼,寒喧几句后,三人便一起到侧房坐下。柳德远泡上茶后问:“关二哥今日来有啥指教?”

关兆玉喝了一口茶后说:“四弟还用问吗?这保长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上头的差事,不是派粮就是派款。你看日本人一来,先让办良民证,这良民证刚办完,这派款的事可就来了。说城里人没粮,都折合成钱算了。现在我管这两条街。我家老三躲到乡下去了,你躲在家里不出来,这苦差事都落到我头上了。这日本人急着要钱呢!”

柳德远说:“这事也不奇怪,这些年了,哪家队伍来都要派粮派款。这日本人能例外吗?反正谁来都得纳粮。我干保长这些年,知道这事跑不了。我想二哥大约就是为这事来的。”

关兆玉说:“还是四弟明事理。我今天可不就是为这事来的。”

柳德宽说:“既然关二弟是为这事来的,那就请二弟说说,给我家摊派了多少?”

关兆玉说:“柳大哥,咱们是亲戚又是近邻。我关兆玉作事能不知道个远近厚薄。我把日本人的摊派款都摊派到前后街各家各户了,原打算他们只要交齐,就够日本人要的数了,也就不用柳大哥出钱了。可谁知道这前后街都是穷光蛋,我反复催讨,甲长们一个个诉苦,不过好歹也凑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没凑够。这日本人催的又急,无奈之下我只好来麻烦大哥了。大哥要不出点,也说不过去,这前后街都知道大哥是首屈一指的财主。出点钱也只是九牛一毛,不算个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不然交不了差。四弟又干过这差事,可那时是国民政府,总不能把咱逼到绝路上去。可如今是日本人的天下,这小日本不杀就抢。听说前天城北小寨村抗粮,几个年青人打伤了一个皇协军,这日本人立刻报复,出动了一个小队,先后杀死无辜村民17人,打伤6人,然后把全村的粮食抢光了。以我看,这年头,还是保命要紧。”

关兆玉一口气说了这一席话,就是不说让柳德宽出多少钱。柳德宽听的有点不耐烦了,就说:“关二弟,你说还差多少吧?”

关兆玉抬起手掌一比说:“这个数。”

柳德宽说:“两个大洋?”

关兆玉一翻白眼说:“大哥,是二十个啊!”

柳德远当了多年保长,知道关兆玉是借此中饱私囊,但又不能无根据的戳破,于是说:“这二十可数额不小,只怕我家一时拿不出来。”

关兆玉不等柳德远往下说,便指着对面正在修缮的客厅说:“四弟,全城谁不知道当初这国军司令部就设在你家。黄师长可是在这里指挥国军抗击日本人的。听说日本人被打死打伤一两千人,这多少与你家也有点瓜葛。若是让日本人知道了,追查起来,这事也真不小哩!”

柳德宽一听,知道关兆玉是在威胁自己,但又不好发作,就说:“关二弟现在是我们前后街的保长,自然能在日本人面前说上话。当初国军占用咱南关的房子多了,又不是我一家!这打仗嘛,双方都是凭险据守,与房主何干!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现在既然日本人来了,二弟又在为日本人作事,那就拜托二弟给日本人说说,当初打仗,房主们都是无奈。打胜打败是军人们的事,与百姓何干?这二十个大洋我出了。只是以后这样的事还会不少,请二弟念在我们亲戚的份上,多关照我柳家。凡事要留点后路,不知道这日本人能长不能长,也很难说。”

关兆玉听柳德宽已答应出钱,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说:“柳大哥说的对,不防一万,就防万一。万一这日本人走了,我关老二可要落个汉奸的骂名。但这正是汪主席说的,曲线救国嘛!我关老二也是在曲线救国。明里是替日本人办事,暗里是在为我们前后街的街坊邻居们着想哩,我关老二不坏良心,作事要对得起祖宗。”

柳德宽说:“关二弟知道这就好,你上前面账房,让恒忠给你支二十个大洋吧。”

关兆玉一听,满心欢喜,抬脚就走。柳德远说:“二哥,轻易不来,留下喝两杯吧!”

关兆玉暗想,这个差事,我白白得了几十个大洋,还稀罕喝你那两杯酒!于是说:“四弟,不好意思打扰了。这酒啊,改日再喝吧!我还得上别家去催讨呢!日本人要的紧,明天我就得交差。”说完便急冲到前面账房找关恒忠去了,柳得远说送他的话也没有听清楚。

派款的差事刚办完,这日本人又派下了另一件差事,这下可把关兆玉给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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