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兄弟局（1 / 2）

下班时段，这个城市的主干道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车间生产线，平日里一条条由汽车组成的长龙，此刻则像是现了原形的大蠕虫，在地表艰难地爬行。日落前的余辉照射在车窗里一张张疲惫的脸上，尽管堵车让人感到无奈，但这也是繁华和喧嚣的城市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余晖此刻正驾着他的二手切诺基堵在三环高架桥上。

儿时无意中看到一部美国公路片，里面的男主人公就是驾着这种车驰骋在科罗拉多峡谷中，自那时起这个车型就深深印在余晖脑子里。这种感觉有点像一见钟情，对于从小就父母离异，跟外公外婆靠着外公那微薄的退休工资过生活的他来说就是种奢望，及至后来外公过世，连那三瓜俩枣的收入也断了，是外婆靠给东邻西舍缝的被窝糊个纸盒把他一点点带大，对于经常食不果腹的余晖来说拥有一辆这种车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看前面拥堵似乎一时半会儿都难以缓解，百无聊赖的余晖从盘包里找出了一张标注着“OnTheWay”字样的CD，这张CD里的每一首歌都是精心挑选的适合长途驾车时听的，除了偶尔开车回趟老家探望外婆时跑跑短途，这几年来竟一次用武之地都没有，想想也是悲哀。

按下播放键，朴树那独特的略带迷茫和忧伤的声音从老旧的音箱中传来。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吗ViaVia

易碎的骄傲着

那也曾是我的摸样

余晖素性把靠椅向后放了放，将头枕在靠背上闭上眼跟着节奏哼唱着。

拥有一辆能在荒野驰骋的切诺基是他的奢望，后来车有了，像《血色浪漫》里刘烨饰演的钟跃民那样驾车去可可西里，和西部片男主那样的长途远行却因为时间关系一直没有得以实践，现在这一愿望也似乎不远了，因为就在刚刚他接到公司人力的通知，让他下周交辞职报告办理离职手续。

余晖在一家大型地产公司的营销部门工作，今年已经是第六个年头，这些年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法定节假日是销售黄金期，放假是不可能放假的，虽然余晖从小受到的教育里都告诉他这是资本家在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但是余晖却很感激这种剥削。正是这种剥削让他这个穷乡僻壤出身的苦孩子能在这个城市立足，能实现儿时梦想拥有自己的车，能赚到人生第一个一百万。

虽然没有自由，但是余晖还是很感激这家公司，除了他的顶头上司营销总监王胖子。

王胖子四十出头，是公司的老员工，据说是最早跟着老总打江山的一批人。与他同期的除了离开自立门户的，像他资历这么老的早就外派去其他城市当封疆大吏了，只有现在他还奋斗在一线。

余晖觉得王胖子上不去就是人品不好，是嫉贤妒能，因为他一边把自己提交的方案批的体无完肤，一边又悄悄将其中精华部分保留说成是他自己的设想。

每次余晖气的不行时，都会口头提出辞职，今天也是这样，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人力竟然真的通知他了。

王胖子是老总的亲信，人力经理也不敢得罪，只得公事公办。余晖也不想让人力经理为难，把事情搞复杂，讲真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公司和这份工作，他曾经把这当成事业，没想自己竟然就因为一句气话就被裸辞了。

以前时王胖子手里没人可用，最近新来几个新人还不错，所以丫的现在是卸磨杀驴了。

呸呸呸，他王胖子才是驴，哦，也不对，他是猪，蠢猪。

自比是驴，让他想起公司内部曾经流传的一句话，“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将余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将靠背前调，一边伸手在副驾摸索蓝牙耳机，一边抬眼看前边的路况，车流还是一动不动，他以前很少赶上堵车，因为经常加班到深夜，现在终于体验一下堵车的额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