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年旧事(2 / 2)

还说,那些话就是父亲让他说的,因为父亲在外养了外室,早就有了个儿子。大娘子也知道,只是这外室是个无官籍身份的娼妓,所以哪怕生了男孩儿,大娘子也拦着不让他们进门。

父亲忍耐多年始终觉得愧对他们母子,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杀害她母亲和她腹中的孩子,将家里的位子腾出来,给那对母子。

听完这些,她惊慌不已,想着母亲已怀胎八月,生产就在这几日,便跑回家中跪在书房外,请求父亲收回成命。但她没有证据,也不能说自己听到了那道士所言,否则以父亲狠辣的手段,必会要了自己的命,到时自己就无法保护母亲和弟弟们了。

她只能重复着说那道士荒谬,跪着请求,足足跪了三天,可父亲仍是无动于衷。

第三日,就在她要撑不下去时,母亲突然生产,她拖着已疲惫不堪的身体跑回去,恰好看到父亲将药瓶中的液体倒到药罐里,还来不及阻止,人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是深夜,房中一个人都没有。忆及母亲的状况,她很是担忧,便去往母亲的寝室,可还是没见到人。正踌躇时,心底忽然有个声音说,可以去鲤鱼池看看。

她慌慌张张跑过去,见到的却只是母亲跳下水的背影。她狂奔而去想要救人,却被人打晕,完全失去意识倒下前,她看到不远处的阁楼上,自家父亲站在那儿,与她遥遥相望。

这些话她好似藏了很久,本以为自己说出来时,会是悲痛至极之感,可是今日瞧着对面那年轻人镇定自如的模样,反倒是十分安心,情绪只是略有波动。倘若不是真发生在她身上,听着自己的口音,她也会恍惚这是别家的丑事。

月关听完只问,“按大梁律,以女告父为刑疑者,虽世俗所不容,然大义灭亲乎,一旦查实,父亲无论何种罪过,都不会连累家中妻儿。只是,妻儿不得参与日后的春秋围考,不得进入仕途。若无证据则为诬告,一经查核,其女没为官奴永不得赦。姑娘,你做好准备了吗?!”

文敏霞长叹,“我筹谋三年,既做得又怎会没准备好呢。”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有件事想要恳求公子。”

月关心领神会,“你想要我,为你保护你父亲养在外的外室,最好把她们接走换个地方,以防你击鼓鸣冤后官府上门拿人之时,却做了无用功?”

“是,公子怎么知道的?!”

“我既不问你如何筹谋,你也不必问我如何查到。”

他这番说倒也有些道理。先前有户部尚书严之轶的帮助,她本想在不惊动父亲的情况下做事,谁曾想小巷一传言,虽是将事情闹大了转移至提刑司,免去了父亲打点同僚令起偏私的可能,但也让此事真正地曝露在阳光下,再也无法暗中进行了。

现如今她离开了户部尚书府,那外室又因小巷轶闻一事而被父亲看得更紧,她根本无法接触。思来想去,只能求助这位公子了。

“我答应你。”月关一口应下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递到她眼前,“按大梁律,以女告父者需敲响京城市中鸣冤鼓,上殿面奏圣上,在此之前需受三十杖。这是保命的安宁丸,你带着,击鼓之前吃一颗。如此可保你受刑后仍有气力,不至于无法上殿面圣或当场气绝。”

这可算帮了文敏霞的大忙。她诚恳谢过便准备离开,却被月关叫住,“有件事我想问你,不知你能不能解答。”

“公子请问。”

“那外室生了儿子,必要与你们争夺家产,还受着你父亲的宠幸,可说是衣食无忧。你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劝说,才使她愿意帮你们的?!”

按律,只要家中正妻不同意,那么所有官员的外室不得入宗庙,不得入族谱,妻儿不为正不为妾,亦无官户籍,只能作民户。

或许这也是文言朔不择手段也要做出那些事的原因,在嫡妻要病逝的情况下,若家中妾室再度亡故,那么就算她不想接受,族中耆老也会让她接受这外室和她的孩子,甚至许以正妻名分,在其病逝后让她鸠占鹊巢,也不是不可能。

换言之,其实这外室这时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能拿到熬了这么多年也可拿到的东西。

这是个好问题,但文敏霞没有犹豫,“女孩子之间的相互救济,是不需要理由的。”

月光当下愣在原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未回话。文敏霞回神看他双眼中带着些哀恸,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前尘,便福了福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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