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种粮食（1 / 1）

种地关乎生存，因而对农民尤其重要。

每年我们国家的一号文件都是农业相关的，这是对种粮高度重视的表现，我也从一个孩子的视野给大家讲讲农业政策的变化。最开始的时候，是要交公粮的，也就是所谓的农业税，那时候记得每年爸妈都会拉粮食出去，然后回来的时候带着好多小酒盅，其实我都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后来想想那就是所谓的“交公粮”，酒盅好像是抵找零用的，有绿色的有白色的，小时候家里特别多。后来就说不交粮了，再后来不仅不交粮，每年还会给一部分补贴，会打在存折里，发的时候村干部会通知大家发补贴了，然后村民再去领。说实话农民对于不交公粮是很感激的，因为毕竟种粮食就很辛苦也赚不了多少钱，农村很多家庭的节约程度是远远超出大家想象的，这点粮食对他们的意义是很重大的。

再有就是农村机械化的影响真的蛮大的，我们那边算是经济条件很好的，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村子里就已经通公路了，我姥姥家那边直到我高中才通，中间隔了十几年。所以我最早关于种地的记忆都是有拖拉机的，当然我小的时候大家还养牛啊驴啊的牲口种地用，后来联合收割机等大型农用机械普及后，这些牲口都很少养了。

我们那边主要种小麦和玉米，想要多赚点钱一般是种棉花花生大豆，个别会大面积种西瓜辣椒用来售卖，大家也会种点其它的自己吃，比如会留下一块地种点菜啊瓜啊的，还会种点红豆绿豆小米高粱芝麻什么的，但是芝麻特别“费地”，种完一年再种就不长籽了，所以种的比较少。

种麦子是要跨年的，头一年玉米收了，就要浇地旋地然后种上麦子了，麦子得浇好几次水，因此只能在具备通水条件的“好地”上种。我家东面就是一片麦地，绿油油的很好看，家里养了狗，会去麦地里啃麦子吃促消化，等冬天下了雪，就看狗子在雪地上一顿瞎跑，留下一串串脚印。开春后麦子长得很快，中间大概还得再浇两次水，春天的时候得去除草拔麦蒿，这东西特别特别多，还特别能结种子，不拔的话来年地里麦蒿能比麦子还多呢。

大概五月份的时候麦子就熟了，现在收麦子很无聊，直接找联合收割机割完打成粒，再拉到家里或者路边晒干就行，但是我们小时候还是很有意思的。小时候是用拖拉机把麦子割下来，然后运到“场（cháng）”上去，“场”有三个作用，一个是将收割的作物堆在上面晒干，再一个是用牲口或者拖拉机拉着碌碡（liùzhou，一种石头做的圆柱状工具）将晒干的农作物脱粒，还有就是堆麦秸玉米杆等喂牲口或者烧火用。小时候家家户户都有自家的“场”，一般是在能通路的河边荒地占一块位置铲平压实就行了，有的人家找不到地方会和别人家共用，闲置的时候给主人家打个招呼用可以用很随意，后来农村机械化后“场”就基本上被淘汰荒废了，要知道有的“场”可是传了好几代的啊。

麦子一层层地摞在“场”上晒，隔一会儿就要用大铁叉将所有麦子挑起来翻个儿接着晾，一直晾到估摸干了，拉着碌碡将麦子压一遍，然后将压出来来的麦粒和麦秸分开晾晒，麦粒要用脚和耙子隔一会儿就搂一遍好晒匀实，麦秸还要再按着原流程晒上再压一两轮，以求将麦粒尽量脱干净。麦粒晒干后要用很大的木锨将其扬到空中，风一吹，里面残留的麦种壳和灰尘就会和麦粒分开，落在不同的地方，麦粒收好装到口袋里就可以拉去卖粮或者存到家里干爽凉快的屋子里去了。这时候还会有一些没脱好的麦穗麦粒，往往是成熟度不太够还发青，就会将它们单独装到一个口袋里拿回去喂鸡鸭等牲口。

整个收麦的周期还是很长的，一块地割麦子运麦子要半天到一天的时间，晒麦子又得两三天，如果地多的话还得安排好怎么收怎么晒。农忙时节不管是割麦子的还是运麦子的车都很紧张，所以要等着要找别人帮忙还要给别人家帮忙，人手就会也很紧张，这时候大人小孩就齐上阵了。比如老人面子大，可以喊人去帮忙协调各家甚至邻居，小孩子就负责看东西看麦子看家，一是怕丢二是别人借走好知道谁借的。

晒麦子的时候，晚上是要在“场”上过夜的，会在地上铺上厚厚的旧麦秸，然后将用化肥袋子缝制的“包”铺在上面，再铺上褥子盖上被，有的会在拖拉机斗里铺湿气稍微轻一些，然后小孩子们就很兴奋了，几个“场”里的小孩聚在一起玩啊闹啊的，还四处瞎跑，那时候还有很多野兔子，割麦子的时候野兔子就会暴露出来四处瞎跑，要是看见兔子小孩子们就在后面追，但根本就抓不到的。一直玩到困的受不了了就躺在地铺上看漫天的星星，一会儿就睡着了，有的爸妈怕孩子受凉就会把孩子抱车上拉家里去，孩子醒了之后就会纳闷“我不是在'场'上睡的吗？怎么在家里的呢？”。

割麦子晒麦子的同时，玉米就已经就开始抢种了，小麦茬子比较细，只用浇一遍水就可以直接播种，不需要旋地，就是如果用联合收割机收麦茬子会比较高，农民一开始嫌碍事会烧掉，后来就不让烧了。大面积种玉米都是用拖拉机，把玉米种子放进去，机器会隔十几厘米下一两粒种子，等出苗了把多余的苗拔掉即可。玉米相对耐旱，因此一些不通水的地或者荒地也可以种的，雨水适宜或者能浇上水就多收点，浇不上水就少收点。旱地里的玉米有时候用骡子拉着农具种，这个就需要有一个人扶着农具跟在骡子后面，这样每次只能种一行，所以速度很慢，种完了还要人工把土掩盖上。要是开荒的地很小连牲口都不值当的用，就用锄头直接挖出一个个的坑，再把玉米撒进去，把土盖上就行了。

玉米长出来后也要除草好让苗儿长大，一般要至少浇一次水，下雨后或者浇水前要抓紧时间施肥，不然肥没化开会把农作物“烧死”，肥料要买好几种，尿素、二氨、复合肥，然后在盆子里搅合均匀，用手扬起来一把把均匀地撒在田地里。农村浇水也比较麻烦，我在这里详细讲一下。首先“好地”里是用统一设立的水井和出水口的，这种在出水口套好塑料水带，一直拉到自己地里就行了，塑料水带一般都百十米长，通到地里的最后一格，从后往前一格一格地浇水，这样浇地的好处是比较省水。在没有水带之前，地头上都有挖好的小水沟，水从小水沟里一直通到地头上，这样就得从头一直漫灌到尾，相对来说很浪费水。“旱地”里有私人挖的井，如果要用的话要给人家钱，但是覆盖面有限，水带能拉到多远就多远了，再远就浇不到了。水渠只有村东面有，如果离得近的话，可以用拖拉机接上水泵把水抽上来浇地，但水渠其实很少有水的，所以这种方式极其少用。

十月左右，玉米就熟了。最开始是人工把玉米一排排的砍倒，砍下来后人们就蹲在一排排躺下的玉米杆上，把玉米剥出来，然后堆成一堆用车拉走，玉米秸秆要再晒两天拉到“场”上堆好。后来是把玉米掰下来拉到家里去扒皮，玉米杆子用拖拉机割下来要留着烧或者喂牲口，再后来没牲口了就直接用机器打碎在田里当肥料用。现在机器就可以直接把玉米秸秆打碎，玉米单独收集用拖拉机拉回家了，有的畜牧场还会直接把秸秆和玉米一起买下来收割做肥料用，主家只用收钱什么都不用管了。

玉米最开始人工砍的时候很危险，因为砍的茬子很尖锐经常扎到人，收玉米的时候一定要穿长袖长裤，不然划伤扎伤就会很耽误事。因为玉米的根比较粗比较深，在种小麦之前得把地浇湿透，然后用机器旋地，把玉米根儿从地里挖出来把地弄平了，才能种麦子，小麦是用拖拉机播的，种子是连续的一溜溜撒下去的，用小拖拉机播完种后还得再拉着树枝大宽耙子把土拉平盖好，因为怕土盖不匀实还会有个人拉着绳子站在耙子上帮忙调整，后来用大农机播种就能直接把土盖好了，省了很多事。

这两种粮食都是我们的主要食物来源，麦子用来蒸馒头做面条一天三顿都要吃，玉米用来磨成粉做“黏粥”每天早饭要吃的，我们这边不种大米，大米都是买来的，一般就来熬稀粥或者蒸大米饭吃，有的人家爱喝小米粥，夏天的时候还会熬绿豆粥，这就是我们最主要的几种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