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谜题（2 / 2）

“审判不是为了公平正义，不……有时候是，但很多情况都非常复杂，需要考虑很多具体条件——”

“那我们究竟在相信是什么？所谓的公平正义，只是一种虚假的愿望吗？”

“我们不应该讨论这个问题，这没有意义——”

“对你而言有啊，你……你是一个睿智而博学的人，你不应该站在那一边——”

“这与我无关，与另一些人有关。”

“与谁有关！”

“那些还活在世界上的人，他们需要相信这一点——”

“什么人会需要这些啊？”

“那些受害者。”

“不！他们不需要，他们也不会的，灾难过后的人才更会懂得幸福的珍贵，怎么会去破坏——”

“事实上，并不能这么简单地定论——”

“那又算什么？你怎么会相信这种可怕的理论！”

“他们需要——”

“不！谁也不需要！”

“他们需要这份仇恨才能活下去！”盖德突然大喊。此时风停了下来，一切都安静了，房间里没有声音，连一丝灰尘落地的声音都没有。

李安然僵硬地看着盖德，随后低下了头，那一刻她心如死灰，嘴唇颤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盖德沉静下来，叹气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他们’，魔女事件之后根本就没有幸存者，有的只剩下你我这样的旁观者。”

“对不起先生，我刚才太激动了。”她深深鞠一躬，转身离开。

“请等一下！”盖德在背后说，她没有理会，准备推门而出。

“李安然！”盖德突然大喊，她吓了一跳，回头看，盖德用一种极为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告诉我，你相信这故事还有另一个结局吗？”

她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盖德，却不能从中读出对方的含义。

盖德开始娓娓道来：“研究魔法生物，这真是太荒唐了！你难道不奇怪吗？这世界上已经没有魔法了，哪来的魔法生物？会是谁把我带上这条道路的？你不必知道那段故事，但我希望你知道那个人，你只要认可他是一位贤者就好……我的老师，他拥有很多独特又让人难以理解的想法，所以一度让人觉得他是个疯子，可是作为他的学生，我十分理解而尊重他，因为只有我才能毫不保留地接近他，了解到他独特思想背后所存在的无限可能。可是直到‘麦恩的魔女’事发后……这是对那个事故的普遍称呼。总之，当时无论平民还是贵族，所有人都一致地同情受难者，就连我也深受感染，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提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看法。他认定‘麦恩的魔女’并不存在，他觉得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场卑鄙的谎言，他甚至在大会上面当着五大长老的面发表自己的看法，结果的确和从前不太一样，没有人像以前嘲笑他了，他们的表情我至今难以忘怀，坐在我左边的那个人一脸愤慨和仇恨。自此以后，我开始动摇心中的信念，最终无法忍受这样的疯言，再也不顾是否在公众面前，将他当作疯子，痛斥他的不仁与麻木，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理解他的人。”

“后来有一天他来找我，兴奋而激动地告诉我，说找到了矿场事故背后的真相，只差最后一步，希望我帮他。我一口回绝了，强烈斥责并苦苦哀求他停下来，最终他失望地离开了，但我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他被发现死在住宅，一场意外大火烧光了所有，包括他所谓的真相，那时我才恐惧地意识到，他可能是对的。”

李安然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而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想找到能证实老师想法的信息，于是我偷偷回到他的住宅，一栋烧得透风的黑色碳架，我无意间发现两处着火点：两处不同位置的白灰区。我终于相信，那根本就不是意外，可我什么资料也没能找到，他付出的一切都随着大火消失了。”

“事故发生以后，为了监控麦恩矿场的残余魔力影响，布道院设立了一个观测员岗位，我主动申请任职。这种工作内容单调平淡，难以出成绩，人人避之不及，我的申请很快就通过了。但我与老师的关系毕竟不是什么秘密，既然发生过那种事，那么一定会有人感到不安，上面就派了一个助手协助我的工作，同时监视我，那个人你已经见过了。当我发现我已深陷其中时，我以为他们又想故技重施。不过，他们并没有杀了我，也许是只要我占有这个名额，就不会有下一个人来顶替我，这样只要控制好我一个人的活动，就能控制好全局。”

“这些年，尽管受到很多阻碍，我依然没有放弃，可是我明白仅靠我自己是很难走到终点的，我又无法轻易相信身边的人，直到我听说了柏西独自焚烧杀人树的故事，我才发现了事情的转机，也许有的东西已经开始改变了，柏西也许是我可以信任的人。而最终我在这里与你对话，请原谅我刚才一系列的试探，我必须确认清楚一件事，我现在想问：我能相信你吗？”

盖德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她也许难以理解，又或者有其他顾虑，他只好背过身去，很无奈地说：“如果您不愿意，我非常理解，您可以离开了，如果你把今天的对话说出去，我也非常理解，毕竟我是这么一个危险分子，只是请您不要将这件事太早说出去，我希望能够完成最后的工作。”

盖德走到窗边，轻轻理好窗帘，用一根细绳系上。

她问：“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我不知道，应该说我还不确定。”

“就算发现所谓的真相，究竟有什么意义？”

盖德沉寂了片刻，镇定地说：“真相并不需要意义，真相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您能保证真相能够公之于众吗？“

“我不能保证。”盖德回过头，少女坚定的眼神与他对望。

“那我帮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任何我能做到的事，只要您能让正义……真正降临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