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诺拉（2 / 2）

“我一直骗了你，我有一个女儿……”

温莎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她颤抖着站了起来，期间几乎摔倒。她看着生命之光从诺拉的眼睛中渐渐消失。

每一任圣女都是终身不嫁的处女，千年以来便是如此，无人可以破此禁忌。

悲愤交加的温莎独自一人闯入布道院的后厨间。她手里握着一个瓶子，里面装有些许散发苦杏仁味的粉末。

她一把推开后厨间的门，一股她从未闻过的恶臭扑鼻而来，房间呈长条状，灯光昏黄，大人和孩子们挤在一起。她在意不了那么多，只是扫视着所有人，她们正在清洗盘子，在那一刻都停下手上的工作一齐盯着温莎。她叫所有人都出去，一群人便像是见光的老鼠一样窜出去，最后留下一个小女孩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温莎立即从那双眼睛里认出了她的身份，那双眼睛清澈明亮，闪烁着淡蓝的光泽，和诺拉一模一样。那就是她要找的人，她清楚也只有哈尼兰特的人会如此叛逆，从不合群。

两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原因，相同的恐惧看着对方。

她就这样盯着温莎，那双眼睛好像盯着她已经超过了一万年，从世界诞生之前如此，甚至在她死后似乎也会如此。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个尽是疯子的家就不可能倒下。”温莎扔下放着毒药的瓶子，抱住小女孩后默默流泪。

她给小女孩取名叫唐娜。

温莎接任了新一任圣女，她的孩子们不再称呼她为母亲，就好像温莎从来就是圣女一样，而他们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母亲。按照契约，孩子们回到属于哈尼兰特的封地，布道院只剩下两个哈尼兰特。她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衰老着，就好像她一出生就这么老一样，从千年前开始一直活到现在。

白璃宫用巧妙的方法掩盖了这件事的存在，对外宣布神创会绑架并毒杀了圣女，人们都相信这是真的。尽管暗巷中流传过白璃宫下毒的另一种论调，但很快人们开始淡忘这整件事。

今天，六年前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是到手了。

曼西奎斯街的酒馆里，正在侍奉客人的斯兰姆·哈布斯注意到了刚刚进门的查特。他习惯性地要去打个招呼，可是看到那张脸以后，斯兰姆只是盯着查特，对方也盯着斯兰姆，几秒后两人将对方视作不存在，各自干各自的。

查特对店内装饰欣赏了一番，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到店内客人稀少后，斯兰姆他的对面坐下。

他们相顾无言。

“好久不见。”查特先说话。

“好久不见了，查尼。”

查特愣了一愣，摇摇头说：“能给我来点喝的吗？”

“马上就来。”斯兰姆说着向着查特背后挥挥手。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查特问。

“你来干什么？”

“你感到惊讶吗？”

“是的，不过老实说，见到你我还是很高兴的。”

“很高兴我活着，对吗？”

“你想说什么？”

“六年前你在干什么？”

斯兰姆环视四周，意识到没有人注意他们后，说：“首先，我早已不属于黄金狮，我太老了，那件事与我无关。其次，如果你觉得是我在背后作鬼，那我只能说绝无可能，六年前的那天我根本就不再这里，我为了一个朋友的嘱托去了白河边境，那在极远的东边。”

“你觉得我是来听你解释的？呵呵，说实话吧！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确一直记恨你，但并不是因为怀疑你，而正是因为你当时不在，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

“我太老了，就算那时我在也只能给你们陪葬。”

“该死！万一不是呢？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被背叛了，一切都是计算好的！”

“真的抱歉，我很遗憾。结束了，我的朋友，放过自己吧！平平淡淡地活下去，诺拉已经死了……”

“我知道。”查特的声色一直都像是林中虎呼啸后的余音，即便他明明很平淡地说话，却不是那种感觉。

“这有什么意义？”

“你会去揭发我吗？”查特低下头，双臂展开撑着桌子两角，“这可是一笔不少的钱呢！”

斯兰姆一听这话，脸色涨得绯红，像是个烧着开水的壶一样，又气又恼：“那你最好马上杀了我！因为只要你敢走出去！我就会立即去王宫举报你！嘿！要不就这样吧！”

“抱歉，开个玩笑。”查特左右看了看，酒馆里已经没有人了。听斯兰姆怒气冲冲地这么说，他也就确认了。那么，他也就没必要杀了斯兰姆。

“我见到她了。”

“你说什么？你见到谁了？”

“那双眼睛就和诺拉一模一样，我几乎以为她又活了过来，她简直……就像是我第一次遇到诺拉时那样。”

斯兰姆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不应该去见她的！”

“你放心，她认不出我。”查特低声说，“她永远不会叫我父亲。”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查特笑了。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这件事，我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