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死之胴18（2 / 2）

找到了！

寇尔内心得意，他不动声色继续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实际却一直迅速在朝柜子靠近。可当他一路狂冲到车厢尾端，猛地拉开柜门却发现柜子里只有一个长得像乌贼似的小型机械体藏在那里，两条长长的触手正抱着“日冕”。寇尔伸手想要抓住对方，未曾想机械乌贼异常灵活，抛下“日冕”一瞬间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咔！”

寇尔听到响声回过头，看见邰子凉竟不知何时已经溜到车厢的末端，现在正打开另一头的大门准备离开。意识到自己暴露后，邰子凉连忙脚底抹油加快速度向外跑去。

“该死！”

寇尔怒不可遏地追了上去，可还没跑了十几步，他突然感觉到了冷。

难道是自己不小心哪一枪或者一拳打坏了某个冰箱导致冷冻液漏了出来？

实际上这种低温环境对他来讲相当不利。此时此刻，比起追上邰子凉寇尔更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一旦身体活性再次降低——

想到这寇尔才注意到另一件奇怪的事。他明明在追邰子凉之前将派去旺曼·阿米身上的黑沙招了回来，怎么过了这么久它们都还没回到自己身上？

这时列车驶出隧道，光亮重新进入到车厢内。

寇尔低下头，看见地板上铺了长长一条黑沙的轨迹。寇尔尝试控制这些黑沙，可它们只是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他蹲下伸手摸了一下才发现这些黑沙的表层都结了一层冰，他顺着看过去，这条轨迹一路延伸至旺曼·阿米的尸体处。

“它们其实并非是沙子，对吧？”

在寇尔惊疑的目光中，倒在地上的尸体说了句话，并且开始动了起来。

尸体伸出手扶住柜子站起身，他胸口处的血迹已经变硬变干成了一团深色污渍，羊绒衫上还有被割破两道刀痕从中透出白色的寒气，身体各处的黑沙正在不断地往下掉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凄惨。

但旺曼·阿米确实活着。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沙子。毕竟它们体积太小颜色又黑，质地非常坚硬，除了沙子或者岩石很难联想到别的东西。跟你战斗的话我无法仔细观察，因此我便决定干脆死一次。”

旺曼·阿米顶着一对眯眯眼，抬手拍了拍身上残留的黑沙，像是将一群死掉的虫子尸体抖落在地。

“直到刚才你派它们来吞噬我我才明白，黑沙的本体实际上是某种微型的虫类，换句话说它们其实是会对环境温度做出反应的活物。在低温环境下，这些‘沙虫’会陷入类似冬眠的状态，这也正是为何刺穿我之后你的身体活性会大幅下降。因为其中一部分沙虫受低温影响陷入沉睡，这让你的指令链出现部分断层。”

寇尔一脸震惊地看着旺曼·阿米，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怎么、怎么可能还活着？！那一刀刺穿了你的心脏，探查你身体的时候，你绝对已经脑死亡了！”

旺曼·阿米没有理会他，只是捡起身边的“新月”将其插回背包之上。然后一步步踩碎地上的冻成冰晶的黑沙，一边嘴里继续念叨着朝寇尔靠近。

“一旦搞清楚这一点，关于你‘不死’的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你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控沙的方程士，准确地说你连人都不是。我应该早点意识到，你只是一群虫子吞噬人类获得智能后形成的一个集体意识而已。所以对人类而言是致命伤的部位对你来讲无关痛痒，你只是会接收到死掉的那一部分虫子的痛觉而已，只要将死虫替换掉身体就可以恢复。”

寇尔开始向后退，他派去吞噬旺曼·阿米的虫群已经全军覆没，意味着他百分之六十的身体已经死了。直觉告诉他以百分之四十的状态是没办法跟旺曼·阿米正面对战的，寇尔想要立即解散这具身体让所有沙虫四散而逃，但这骤然降低的室温让操控沙虫变得十分困难，就连他此刻都有些昏昏欲睡。

“‘寇尔’在拉丁语中意为心脏，所以你到底是谁的心脏？若是我把这个心脏捏碎会怎么样？”

不知不觉间旺曼·阿米已经走到了寇尔的面前。寇尔扣住手指想要朝旺曼·阿米挥拳，结果旺曼·阿米迅速拔出“新月”，四道凌厉的剑光一瞬间就斩断寇尔的四肢，让他原地栽倒下去。寇尔慢慢变得麻木、僵硬，强烈的寒气充斥着整个房间，现在开始侵蚀他的身体。在他意识模糊倒在地上之前，旺曼·阿米已经缓缓收起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托你的福刚才我身死一回，现在情绪高涨，所以就不放过你了吧。”

列车顶部的灯光照在旺曼·阿米的身后，让他的面部藏在深深的阴影之下。有那么一个刹那，寇尔感觉自己面前站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但下一秒等他定睛一看，那张脸又变得正常起来，只是一对眯眯眼和发紫的薄嘴唇罢了。

“身死？所以刚才我...真的把你杀掉了？可是...啊！之前你一直问我其他不死魔人的位置...是什么意思？你究竟在找什么！”寇尔的意识正在涣散，但萦绕在心头的疑问让他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对于将你误认为不死魔人这件事实在抱歉，因为不死魔人可以感应到同类的位置，所以先前我才拷问你。”旺曼·阿米抬脚踩住寇尔的胸口，同时从旁边地上捡起了邰子凉遗落的“日冕”，“为表歉意，我与你分享一个秘密吧。”

旺曼·阿米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寇尔首先看见的是两个燃烧着火焰的瞳孔。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大片浩瀚的星河。寇尔的五感被拉伸、放大，他的存在感则是被缩减、折叠，在这个过程中，他耳朵里传来人们的细语和列车疾驰而过的轰鸣声，也传来百鸟的啼鸣和沉重的钟响，他听见呼啸的狂风和拍打的海浪，最后万物归于平静。

寇尔已经变成了某片海滩上的一粒沙子，成为太阳下微不足道的一份子。

紫外线让他的身体变得暖洋洋。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清楚地了解到，对于宇宙而言自己是多么微不足道。寇尔眨了眨眼，没等他回过神已经回到了原处，回到了那对燃着火焰瞳孔的面前。

“把你的生命献给我——”

有声音在寇尔的脑中幽幽地想起。

此刻他明白，眼前的这对焰瞳来自某个伟大且古老的存在，它正透过旺曼·阿米的双眼凝视着自己。这份被注视的殊荣让寇尔感到惶恐与荣幸；如果死亡可以让自己更接近这份伟大，如果——

寇尔不自觉地流下了两行眼泪，即将到来的死亡让他感到无上的幸福。

“感染‘不死之胴’的病毒后，人们生命会定格在最痛苦的时刻，然后从那一秒起时间将遗弃你。在那之后，每一次身死就只是一次来之不易的睡觉机会，睡醒后就会回到这个世界。这就是不死之胴给予它追随者的诅咒，也是很多人都想要的永恒。”

说完这些旺曼·阿米闭上了眼睛。寇尔感觉到那股摄人心魄的力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仿佛从最深的梦境中突然清醒开始大口喘气，对自己诸多想法感到后怕不已。

“刚才那对眼睛是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寇尔惊魂未定看着旺曼·阿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究竟是谁？”

“那是纳古刹，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不死之胴’。由于某些原因，一百五十四年零八个月前我的脑袋成了它连接这个世界的通道。这具冻僵发硬的身体也是拜它所赐。现在我正在周游世界寻找杀掉它的办法。至于我自己......”

旺曼·阿米指了指自己。

“旺曼·阿米。硬要说的话，算是半个不死魔人吧。”

一道银色的刀光闪过，“日冕”轻松将寇尔的头颅斩了下来。在寇尔头滚落地面之前，旺曼·阿米已经掏出一个手雷扔向地面。画着雪花符号的手雷瞬间炸开将寇尔的躯体冻成冰晶，旺曼·阿米随之一脚将其踏碎。

“白忙活一场。”旺曼·阿米叹了口气，将“日冕”挂回背上，“既然与纳古刹无关，那我也没必要继续逗留。希望阿凉先生和有澍先生一切顺利，像他们这样的天才实在少见，要是死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说罢，旺曼·阿米拉开大门走出车厢外，双手抱住大臂向前一跃，直接跳下列车向着万丈悬崖坠落！

只是，在急速下降的过程中旺曼·阿米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赶忙上下拍了拍外衣的口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话说，我‘龙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