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蛙雀（2 / 2）

陈晴发现少年已经陷入了沉思，以为是怀疑自己的决心，于是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匕首交给了少年。

这样少年就有了保命的底牌。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往往建立在这样一个底牌之上。

张玄礼不知为何，鬼事神差地就将匕首收下，等到醒过神来，也不好意思再还回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随便问起少女的伤势。

“没有大碍。”陈晴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伤，她从小到大就没间断过。无非就是旧伤好了又添新伤罢了。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追杀你了么？”

少女瞳孔一缩，摇了摇头表示歉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被出卖过，所以再难相信他人。

少年似乎觉得有些尴尬，随口又问起别的问题，“既然你是修行中人，那你能否提点我一二呢？”

修行之术并非随便可学的。

相传上古时期修行之法随处可见，若是真心想学，修行大家也常常会慷慨相授，可是随着神族的消亡，人们的贪婪欲望再也难以隐藏，于是修行术法便被世家大族垄断。尤其是越高深的术法，就越难以修习。

这才有了后来所有修行之人都迫切渴望将自家的子弟送入名门正派的趋势，若是想要学习高深的术法，仅此一条路可走。

这也间接导致了那些大小宗门，家族之间的纷争。相互攀比，争夺，诸如此类，日渐增多。

当然，也不是没有一些被遗落在深山老林，尚未被发掘的术法典籍，只是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多，势力的不断扩大，荒无人烟之地是越来越少，这宝藏典籍也是随之减少。若是想要以此发迹，那可就真要看命数了。

“修行之人所修术法各不相同，所以要论实力高低，是极其困难的。”

“好在这些术法虽不同，道路却是相同的，大抵都是延年益寿，运用自然之力而已，于是老祖宗便以这些条例为依据，总结了八大境界，分别是天授境，天辅境，天成境，天顺境，天仪境，天启境，天圣境，以及天合境。不过啊，如今世上无一人达到天圣境，更别提传说中的天合境了，这最后一个境界虚无缥缈，无人可及，若说世上只有七个境界，也是不错的。”

陈晴讲着，突然发现少年眼中异样的光芒，略带嘲弄意味地说道：“这天合境你就别想了，古往今来那么多名门望族，天纵之才费尽一生都不曾窥见一丝一毫，怎么可能轮得到你个穷书生。再说你年龄都这么大了，都没进入修行大道，已经失了最佳的启蒙时间了，再想修炼，可谓难上加难了。”

修行一事，就如同襁褓婴儿牙牙学语一般，得从小抓起，有些世家大族甚至在新生儿刚学会走路开始就做修行的启蒙了。

当然，这个时期学习的功法，是为日后的漫漫人生路打基础的，必须是最适合婴儿体质天赋的功法，需要经过层层查验，拔高的苗难挺，强扭的瓜不甜，事与愿违，适得其反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收益越大，风险越大，越小修行，需要的资源的也就越多，所以此事无非是世家大族独有的便利罢了，这也是世家子弟起步往往高于平民百姓的原因之一。

平民百姓家晚一些也是没问题的，但最好不要晚于十岁，否则就只能输在起点。像是张玄礼这种十六岁还没有踏上修行路的，已经被同辈的修行者甩了十里长街了。

长袍少年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其实这些东西本就与他无关，作为一介书生，他最大的梦想无非是考取功名罢了，平凡地度过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所谓憧憬之意，大抵是少年的本能吧。

“而且修行一事，也讲究天赋，有些人穷尽一生，也只能在天授境徘徊踌躇而已，甚至有专人考察，天下修士，半数都被拦在了这道门槛。对第二境都望尘莫及，更别提其他了。”

少年听后忍不住唏嘘一声，心中暗想，若是自己修行，恐怕也就是在这被淘汰的半数人里面吧。

“那你为何修行呢？”少年发问。

上古时期的修行，乃是迫于神族欺压，神族消亡后，世人所图，无非就是力量与寿命了。

不过少年还是想听到一些与众不同的答案。

“因为，”少女言语间似乎有些感伤，以至于话脱出口时，显得如释重负，“我想活得久一点。”

不过这些细节张玄礼是没有注意到的，听到答复后，反而还略显失望。不过仔细想来倒也是，世人皆有自己的利益，又岂能有什么更高雅的理由。

“要不要找个地方避一避？”陈晴突然问道，既然那位柴瘦修士已经发现他们，那这个地方就不安全了，若是少女自己离开，恐怕会让少年遭受杀身之祸。

“不必了。”张玄礼想了想，摇摇头，“我觉得那个人另有所图，不是冲着你来的。”

明明已经发现了少女的藏身之所，却独自守在这里，明明已经拆穿了他的把戏，却转身离去，与其说这位仙家人士是来试探他们的，事后看来却更像来提醒他们的。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陈晴突然问道。

“什么？”

张玄礼收回思绪。

“你很聪明。”

“……”

少女哈哈大笑，少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