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蛙雀（1 / 2）

“咚咚～”

正午已过，日光变得不再强盛，绿树成荫，斑斑点点，少女坐在一处阴凉，手里不停地把玩着一根掉落的树枝，细看少女，虽仅仅才十三四岁，却隐隐显露出倾国之姿。一声沉闷的钟响从后院传来，女子闭上眼仔细感受，钟声便化作了心跳，悠悠荡荡，浩气回长。

说起来这还是少女第一次出远门，从小爷爷就把她当作宝贝一样藏在深宅大院里，哪怕是逢年过节也从不肯让少女踏出府邸一步。虽然是保证了她的安全，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少女常常会让自己的侍女从外面的书屋给她带几本江湖传记，里面记录的风风雨雨都令她十分向往。

她也渴望做一回江湖侠女，修习各色各样的术法，练习各式各样的兵器，看一看江湖上的风景，品一品江湖上的酒。

不过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家族长辈根本不可能放任她出门，就是真的出来了，她也难以生存下去，家族对她的培养一直都在琴棋书画几个方面，哥哥们学习的道法神通，从未传授过她一样儿。

少女有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豢养在笼中的鸟儿，外面的世界与她毫无关联，她要做的，无非就是供人欣赏罢了。

和风吹过，树叶沙沙晃动，地上的斑点也跟着沙沙地晃动。

少女的叹息混合在风中，销声匿迹。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随从的侍女跑来站在少女身旁，大口喘着粗气。

少女惊讶地看了侍女一眼，没等开口询问，侍女便连连汇报：“刚才那些士卒抓了一个小和尚，说是爬到了屋顶窥探我们。侍从都说要严惩这个和尚，眼下宁将军不在，那些士卒不敢擅做决断，所以让我来请您。”

少女愣了愣，批评道：“这是在人家的寺庙里，如何能说人家偷窥，何况我们此行有要事在身，怎么可以打草惊蛇？”

侍女不知作何回答，便只得带路。

少女心中焦急，这是她央求了爷爷好久才换来的跟随将军出行的机会，尽管如此，家族还是派了数十随从，若是出了差错，她可就再难出门了。

刚走到大院儿，少女就听到数十士卒熙熙攘攘，往远处看，已有几个僧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如果不及时处理，传到了寺庙方丈那里，必然是不好的，一则失了敬佛之心，二则坏了为客之道，三则也难免引人瞩目，毕竟此行只为探得千阳宗虚实，没必要引起争端。少女这样想着，拨开人群，才发现的确只是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小和尚。

“请问我等众人可是犯了什么忌讳，才引得大师驻足？”少女开口。

那小和尚原本正不服气，见到少女却突然愣了愣，马上安分起来，就连说话都变得结巴，“施，施主。”

小和尚似乎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把少女都招来，但他也清楚少女身份尊贵，定是这些人的领头儿，这下可真是丢人丢大了，不过最令小和尚无措的是，“大师”这个帽子也扣得太大了吧。

正值眼神飘忽不定，小和尚忽地看到少女的身后投来敌意的目光。

这大师的称呼也太贬低自家小姐了，虽然她深知小姐一向是谦逊有礼，可也不能随便蹦出一个小和尚就管他叫大师啊，何况是那和尚偷窥在先，堂堂四大家族的宁家小姐，如何能连身份尊卑都不在乎了？

尽管侍女也是一向的好脾气，但此时也难免有些怨气。因为她心里清楚大黎王朝四大家族的分量，就是放到整个神州大地，也没几个人能承受这样一声尊称。

“我，我，”小和尚一时语塞，愣是说不出话，突然灵光一闪，答道，“我来请施主品茶。”

“品茶？”

众人皆是一愣。

来自穷乡僻壤的穷和尚请上京城宁家小姐喝茶？

先不说地位尊卑，单说茶这件事，你能准备出什么好茶？

其实小和尚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只是想起方才与张玄礼喝过茶，一时情急就以此为借口了。可是细细想来身份尊贵的上京城大户人家小姐，如何喝得了寺里的粗茶？

“好啊，麻烦大师了。”

少女莞尔一笑，全然没有理睬身后侍女佣人的诧异目光。

“看来是被盯上了。”

张玄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陈晴笑着安慰：“放心吧，就像当初说好的一样，我不会将你牵连其中的，若是真到了这种时刻，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扯清关系。”

少年好像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坚决，也是暗自吃了一惊，不过回过头来，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对方当真不是坏人。

这样就好。

相比于眼下的困境，少年反而更在意心上的负担。只要心境完整，即使真的死了，也是没有遗憾的。这样想着，张玄礼就回想起昨夜与崔家婢女的冲突，他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产生所谓同归于尽的想法，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真的没有牵挂呢？

更重要的是，这算是幸事，还是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