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待客(2 / 2)

而这食肆老板,平日里极为吝啬,这温茶所需的干柴,是万万不可能施舍的,更别提张玄礼也是个固执要强之辈,断然不会开口向老板讨要,况且当初张玄礼要求的酬劳,也只不过是一顿饱饭而已,并不包括茶水。

偏偏张玄礼对茶饮十分欢喜,尤其是那苦涩味道的品种,虽入口是令人咋舌的苦涩,可细细品来,却油然而生一股甘冽的清甜,最是回味无穷。

“对了,”长袍少年猛然想起一事,于是将茶杯挪到一边,问道,“方丈可曾为你取得姓名?”

说起来小和尚已经十四五岁了,却连名字也没有,作为一个出生在街头的孩子,他有没有名字好像一点区别也没有,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叫他的名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他和病怏怏的母亲。

就连母亲也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其实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哪怕开口,也无非是咿咿呀呀地像个婴儿一样含糊不清,甚至连小和尚说话都是跟着其他乞丐学的。

后来他才听到一个老乞丐解释说他的母亲这是失了心智,在以后的岁月中,他的母亲会越来越傻,最后神志退化成一个婴儿。

果然,此后的母亲就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直到再也不会说话。

其实小和尚以前压根就不知道有名字这回事儿,因为他和母亲之间的称呼也无非就是“娘”和“儿子”之类的,虽然他娘从来没有叫过他儿子。其他乞丐也大多是没有名字的,与他一样,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人来人往,日复一日。

过了很久,小和尚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也如张玄礼平日那般挠了挠头,答道:“未曾,不过法号倒是取了一个。”

长袍少年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哪想小和尚却等着他提问是什么法号,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只好作罢。

正巧此时屋子的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位老和尚,算是化解了尴尬。

“方丈。”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

那老和尚双手一合,连忙自否招待不周,倒是一点架子也没有,怎么说张玄礼也算是寺里的老熟人了,但该有的礼数,老和尚却是一分不少。

“方丈,城北学塾的顾先生,托我给您送一封信。”

张玄礼摊开双手,将那封薄得可怜的信纸递上前,老和尚腾出一只手去接,另一种手仍竖在胸前。

白纸一张。

老和尚打开信件的时候,张玄礼侧眼看到了信纸的内容,空空如也。

长袍少年瞬间铁青了脸。

顾先生如此看重这封信,怎么可能送来一张白纸?

难道信封被掉包了?

张玄礼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千万个场景,

“非也,非也。”

老和尚似乎看懂了少年的心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张玄礼不明所以,回过神来,冷汗直流。

只见老和尚将桌子上的茶壶盖掀开,随手就将信纸丢了进去,长袍少年下意识就要伸手阻止,小和尚却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头,老和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小和尚深以为然,少年却更加懵懂。

片刻之后,老和尚将信纸取出,只见那本应遇水化为纸团的书信安然无恙地呈现在众人面前,唯一的不同,便是信纸上终于有了字。

可那张纸怎么看都是普通的信纸啊,怎么可能不被茶水侵蚀?

长袍少年不明就里,老和尚淡淡地解释说这是他们二人的秘密。

停!

秘密?

你们两个人的秘密?

少年终于放弃了思考,这话中的内容实在是太多,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老和尚将信纸收入袖中,便笑着走出了屋子。

小和尚这时的手仍未松开张玄礼的手臂,反而微微用力晃了晃,激动地问道:“玄礼哥,想不想去瞧瞧那大户人家的模样?”

张玄礼想起家中还躺着一位伤患,便婉拒了小和尚,再说任那上京人家再怎么大户那也只是些人啊,又不是什么珍禽异兽,有什么值得看的。

一丝失落悄无声息地从小和尚脸上划过,正欲离开时,长袍少年却突然笑了起来。

“不妨让我来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和尚满目期待。

“就叫李二狗,如何?”

小和尚一脸失望。

“你别走啊,要不叫李二蛋?”

“难道必须带个二么?”

“这还不好说,李狗蛋!怎么样?”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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