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轰鸣（2 / 2）

长城总长为二十七万里，每个军镇辖区跨度两到三万不等，三日正好是神行候达到军镇总部的极限时间，事发地点离总部越近，留给军镇的反应时间也就越充足。

“所以只要在发现敌情后坚持六天，就可以等到总部的支援。”领队老卒徐徐解释，“当然这次也没有那么严重，虽然有人引燃了信烟，但是并没有出现军队进攻长城的征兆，我们只需负责增援信烟发射源地便可。”

劳工伙计没有接话，大多都是面色阴沉地赶路，显得队伍气氛尤为压抑，明眼人都能听出老卒言语中的那份稳定人心之意，说恐惧倒也谈不上，可毕竟此前没有人见过长城之外的风景。

张玄礼想象自己现在的心情，其实大有一种漆黑寒夜摸着石头过河的感觉，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自己会摸到什么，也许是鱼虾，也许是一块石头，也有可能是一只水妖……

“想什么呢？”

胖伙计慢慢走到少年身侧，少见地将手臂搭在后者肩膀上：“一整天心不在焉的，该不会是偷懒睡觉的时候做噩梦了吧。”

少年一愣，心想你猜的还真准啊。

“按说白日梦不都该是美梦么？”胖伙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故作思考状，“比如梦到顾先生私塾里的某位千金小姐……”

张玄礼脸皮一红，争辩道：“你怎么也觉得我去私塾是为了看姑娘？”

胖伙计眼看“阴谋”得逞，不由得哈哈大笑：“我知道我知道，喜欢读书是好事，来日出去做个大圣贤，也能给咱小镇长长脸！”

“而且你这身子骨也不适合干那些体力活儿，以后啊，不求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一心一意读书，考取个功名就好。”

张玄礼微微点头，被说到了心坎上。

酒肆的老板伙计都觉得他身旁这位胖伙计太过“憨厚老实”，其实说白了就是觉得后者不聪明，可少年觉得胖伙计只是比常人心善而已，心善才不是傻嘞！

众人心情忐忑赶路的同时，天色越发迟暮。

“这天也忒热！”有个地主家的管家不停地擦汗，原本他只是监督本家请的帮工运送税粮，哪里料到竟然碰上这档子事，关键他一时鬼迷心窍还答应了出墙调查。

担惊受怕就算了，居然还要在大晚上赶路，又热又黑又招蚊蝇，哪里是他这个在世族大姓府邸“养尊处优”的管家能忍受的？

要不是害怕惹恼了军爷，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军镇势力并非一般官僚可比，传言他们的首领长官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官位远超其他亲王异姓王，甚至有人私底下称其为“副天子”！

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更多地都是传言罢了，毕竟军镇总长官没几个人能接触到，即使是朝中最有名望的大臣恐怕也极少有机会与其见面。

那位长官号称是“无诏不回京”，如此神秘之人自然会招来流言蜚语，反正造谣又不需要成本。

这样想着，突然感觉有人扒拉他的衣袖。

“嘚！你个小扒手，居然偷到老子身上来了？”管家思绪被打断，本就免不了生气，再者扒拉他衣袖的人竟是个满手污垢的小扒手。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可管家又不想伸手碰他，小扒手抓住机会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脏兮兮的符纸，嘿嘿笑道：“老爷别喊，这张符纸是‘风伯符’，可灵了，只要你放我一马我就把这符纸送给你，成不？”

管家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问道：“你这臭扒手的怎么可能有这种符纸，竟敢来骗老子？”

谁料小扒手非但没有生怯，反而抬头挺胸拍拍胸脯保证道：“是真的，我从一个算卦很准的大师那里偷来的，如假包换！”

管家一时呆住，偷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这瓜娃儿是不是个撒子？

不过凭空得来一张符纸，于他也没有坏处，只是便宜这小扒手，若非这张符纸，他定要剁下后者一只手以儆效尤。

小扒手眼看对方就要上当，笑得愈发开心。

谁知管家身后蓦然走来一个少年，打断了二人谈话：“你说这符纸是‘风伯符’，敢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管家后知后觉，仔细瞧了瞧符纸，勾勾画画皆是古文字，一个扒手怎能认识，于是勃然大怒，大呼自家帮工准备收拾小扒手。

小扒手发觉自己计划泡汤，也把怒火冲向那位粗布麻衣的长袍少年：“干你鸟事，都是穷家出来的贱种，你反倒去帮这个地主家的吃人精，呸，狗腿子！”

张玄礼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还好胖伙计及时出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穷家子弟更要讲究自食其力，贫困不是你偷鸡摸狗的借口。”

小扒手正要继续反驳，却被管家叫来的帮工一把拎住脖子，支支吾吾不再辩解。

眼看围观群众越聚越多，领头的老卒闻声赶来，在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后忍不住瞪了小扒手一眼。

原来这扒手是几天前军镇小卒去买酒的时候抓回来的，起因竟是这小子偷东西偷到了军镇头上，不过看在还是个孩子的份儿上几名老卒决定不再上报，就暂时关押在军镇里，哪知这小子居然跟着巡逻队伍混了出来。

事到如今，老卒也不好再把小扒手送回去，开口喝道：“老实点儿，耽误了军机重事，拿你是问！”

这时管家存着侥幸心理点燃了符纸，没想到一时间真的狂风大作，整个队伍都乱作一团。

“看吧，我就说这张符纸是真的！”小扒手急忙解释，心里却是心虚至极，他可就是随口一说，不想这玩意儿竟然真是张风伯符？

“闭嘴！”

老卒怒火中烧，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团巨大的黑影缓缓向众人头顶飞来，顷刻间轰鸣阵阵，如雷贯耳。

好似天神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