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影山(1 / 2)

“快……把门堵起来!把门堵起来!!!堵起来!!!”一伙人匆忙忙的从门外冲进房子内部。为首的人正是萧如令,此时的萧如令左手已经被尸鬼咬下来了。众人急忙将房间内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部堵在门口,那些桌子,椅子。

村民们全部害怕得颤抖。从窗户向外望去,那些尸鬼都是已经死去的村民。眼睛泛绿,失去了意识,只会毫无意识的攻击生灵。他们都是妖魔。侥是萧如令这样有修行的武功人也无法应对太多数量。

“这次真的要栽了……”萧如令自顾自的冷笑几声,“我堂堂武当弟子。开了五府的修士。今天居然要死于一群低级妖魔之手……可恨!……可恨呐!……”萧如令咬牙切齿,右手捶地。

一众村民围了过来,都聚在萧如令身旁。

“仙师……求求你……求求我们……你一定有办法……对吧……你一定有办法救我们……”

“仙师……快告诉我们……你一定有办法可以帮助我们度过这次危机对不对!”

众人绝望的目光之中又暴露出些许的渴求,似乎都在希望着萧如令能够拿出什么最后的法器,能够让他们起死回生。可是萧如令只是黑着脸看着众人,又心灰意冷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已经被咬断了,还在冒着血。

“对不起……我没办法了。”他只能这样说道。

“没办法?”

“你们听见了吗?他说他没办法!”

一名村民站了出来,将他拎了起来。

“你是修仙之人,救我们是你的职责。你必须有办法。你明白吗。说啊!现在该怎么办!”

“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萧如令几乎快疯了。

“师兄……你快看……”文景华将手拍在了恼怒的萧如令的肩膀上,那刹那,几乎所有的人都往窗外望去。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固住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而萧如令也察觉到了异常。萧如令看着那群眼神发绿的尸鬼群中。瞳孔放大了几乎数倍。所有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踉跄着后撤……

“血尸鬼……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血尸鬼?”

血尸鬼不同于尸鬼。在早该腐烂的尸体上多出了七八只被吸收的断手断脚,拼接而来的头颅都能够自由转动。他们最强大的莫过于,他们的身体比一般的尸鬼更难伤害,只有打通了五府的修士才能够伤害。而现在唯一打通了五府的修士萧如令已经受伤了。

萧如令冷汗已经爬上了脊椎骨。他看着自己已经断掉的左手。“难道今天真的完了?”

文景华的眼神之中有几分愤怒,又有几分不甘:“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他不甘心的捶在地上。

一众村民手中握着锄头、斧头。他们都神经紧绷,此刻都无比的害怕:“仙师。快救救我们吧。这样下去怎么办啊。我们不能全部死在这里啊。你快想想办法。”

萧如令右手掐住双指,试图凝聚剑气,却因为透支体力过多,根本无法凝聚。也仅仅是掀起几缕风就不了了之。

村民之中,有一人叫燕祝。此时他手持斧头站了出来。

“那群尸鬼,如果有目标的话,就会转移注意力了。对吧。”燕祝说道,他的神情有些癫狂。

萧如令有些紧张:“对,怎么了。”

燕祝说:“那,只要我们找一个替死鬼,吸引他们,然后趁机逃跑不就可以了吗?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替死鬼?”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

文景华一把揪住燕祝的衣领:“你他妈疯了吗?武当的长老派我们来你们这个破地方来干什么?就是来救人的。你现在让我们去杀人?你疯了吗?”

燕祝咬牙道:“那现在呢。我们全都要死了啊。你救得了谁。不如就把你这个没有用的师兄丢去喂给尸鬼!”说罢,燕祝将手指向萧如令。

霎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萧如令。

是啊。萧如令现在受伤了,反正现在他什么作用都没有。不如就把他喂给尸鬼,能救人不就行了吗。

在场的所有的村民都缄口不言,大家都齐刷刷的盯着萧如令。文景华脸都绿了。一拳打在燕祝的脸上:“你真是个畜生。我师兄用命救的都是畜生吗。哈哈哈哈哈哈哈……”文景华阴沉着脸,双指捏诀,在他身后赫然呈现出了一把湛蓝色灵剑。似乎下一秒就要将燕祝刺穿。

可就在这一刻,萧如令制止住了文景华。他抓住了文景华的手。并熄灭了他运转的灵力。

“师弟。告诉师傅。萧如令,萧永复。是他永远值得骄傲的弟子。”说话间,萧如令便掐指捏诀。文景华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急急如律令一旦念出来。萧如令瞬间便移动到了门外。伴随着尸鬼疯狂的围攻,师兄萧如令被数量庞大的尸鬼围攻,血尸鬼疯狂吸收着五府修士的灵气,这意味着他身上的力量愈发强大。

文景华此时已经来不及愤怒,一脚将抵满了东西了大门踹开,让所有村民急忙离开。他看了看天空。此时瘴气已经危害到了方圆百里的位置。这个村落的村民已经的疏散了,他还要去疏散其他村落的村民。去找其他的师兄弟会和。他回头看了一眼被围攻的师兄,手中的休魄石伴随着一道死迹蔓延。师兄萧如令已经彻底死去了。

……

幽暗的地下通道,暮青色的台阶,遍布了苔痕。这里是影山宗的地下牢狱。几只潜藏于阴影中的红眼老鼠听到了传来的脚步声,急忙钻进了洞中。那些流淌下来的雨滴里,顺着缝隙渗透下来,打湿了道路,显得格外的滑。

一名少年被反手绑于石架上。他被挖空了双眼,眼处被缠上了绷带,那洁白的绷带双眼处迸发出的是血色的空洞。他自嘲的笑了几声。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

他上身赤裸,骨肉单薄。看得出他的待遇并不好。消瘦的脸庞、长发盘绕于地。似乎在宣誓着他是一个经久孤寂的罪人。

“师尊。何事劳烦您来看影山最为可恨的叛徒……”

来人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着至星袍,至星袍上刻着七星北斗,尊荣华贵的金色装边无不表示着此人是一个地位极高之人。他面色阴沉,丝毫没有怜悯,如同看待令人厌恶的垃圾。一把抓住少年的头发。

“宣沧澜。”

“你以一己之力打败影山尊者。被影山抓回来。而今被废除全身修为,关押在这天剑牢之中。影山三万刺客,我本以为你也能成为那万众瞩目的至星尊者。可没想到你却为了私人之情而不顾大局。如今这般下场,你可有反思?”

宣沧澜被抓起头发,整个头部被拉起,此刻面对着这名男子,他的面色却是冷静无比。

“师尊……沧澜本遭功法反噬必死无疑。你教过我,如果人活着没有目标,那就跟死没有区别。我要救她。不管怎么样,我绝不会。让我的悲剧重蹈覆辙。”

中年男子看着男子许久,最终将其放下。默默转过身。

“罢了。”

“魔教血刃千淬要收你,你且随他们去吧,这是唯一可救你的办法。离开影山,越远越好。掌门那边我自会说明,那时你莫再说,你是我七星圣人沈霞的弟子。”

沈霞离开时,面色坚决。

……

只是今才秋天。天上竟然已经下起雪了。

秦州,北乣帝城。武当山,千军峰。

“师兄。你看,下雪了。好奇怪啊。现在不是才秋天吗?为何已经下雪了?”霍魄枫立在原地。走在前面的是他的师兄,杨循。两人背着背篓。都装着许多木材。因为天气逐渐变冷,他们都需要砍柴回门派之中,免得过冷无法生活。

杨循看了看天空,落下许多雪点,不免有些惊叹起来。原来都这么冷了。于是他拿起了一根稍长的木棍在积起了些雪的地上不知写些什么。

霍魄枫好奇的凑上前。只见杨循闭着眼,随后在雪地上极有意境的写出了一句“无道有崖,无极有劲。”

“无道有崖……无极有劲?”

“这是什么意思?”

霍魄枫有些疑惑的问道。

杨循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悄悄告诉你,之前我偷偷看到了大师兄练习的功法。这是大师兄的剑法其中一句。我记下来了,你要不要学。我可以教一教你。如果你真的想学。那我就教你,只是你莫忘记了,到时候别乱说出来是我偷学的,被长老发现了不得重罚我们。”

霍魄枫突然惊讶:“哦!是这个意思!师兄,快教教我!这是剑法吗?你快使使,你使几下,兴许我就可以学会了,师兄都夸我天赋异禀,逍遥剑我看一遍就会了,这个我肯定就会。”

“那你可要看好了。”

两人卸下肩上的柴火。

天地间大雪愈发的烈。

杨循突然说道:“如今九州大乱,民生不堪。秋日下雪又如何。吾生之有崖,须臾之生。道无崖。无极之极,却言有劲,无极化有极,有极化无极。”

雪地之中,杨循闭上双眼,脚步自然,仿若行走于无人之境,拳法自然,周身如同有着丝丝缕缕的真气游走。只是那步走到一半突然转了偏锋,由逍遥步突然转变为剑步,一个后空翻。杨循独立于雪中,如仙鹤般清高。举着那剑棍。左手化掌,右手举剑,仙鹤独立。剑舞无极。

霍魄枫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也学着杨循的样子,举起一根木棍。左手化掌,右手举剑,仙鹤独立。伴随着大雪愈发的猛烈,两人就这样伴随着风雪的吹拂一直等待着。直到杨循率先睁眼。

杨循手中的木棍突然斩出,睁开双眼一瞬间,斩出一道猛烈而快速的剑气,将路径上的积雪一扫而空。杨循大笑道:“师弟,你看如何!”却发现霍魄枫仍然还在闭着眼,似乎在领悟着什么。

又过了许久。杨循在树下坐了许久,直到他睡着了,不知道多久。雪也已经停了。

太阳都快要下山了,杨循突然惊醒。看着太阳落山。

“坏了。要被师兄骂了!”却一看,师弟霍魄枫却仍然还在那保持着独立模样。

杨循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就在那静静的看着他。

直到晚间的第一缕风吹拂而来。

霍魄枫忽然开口说话。

“来去如风,御云踏灵。”

霍魄枫借助着天地四处不同方向的风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突刺,迅捷猛烈而疯狂。每一次的出剑都让杨循看得触目惊心。整整七次出剑,自己斩出的那道剑气也不过是扫除路上的积雪。而霍魄枫的七次突刺则是将那树皮斩下了深深的痕迹。哪怕是用铁剑都难以做到。这不止是需要强大的力道,还需要高超的技巧。而自己的师弟霍魄枫则是用一根木棍就做到了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杨循不免感叹:“魄枫……你确实很厉害……但你确实是……也就只有武当逍遥剑这上面有天赋。”

……

古藤海州,休天歌。

休天歌作为连接海州与剑州的地区,得天独厚。商贸齐全。重兵把守。经贸齐全。

此刻全是战火连天,北有来自云州的叛军俞仁义、魏湛之、辛俊雨等二十余人叛反,南有幽州魔教血刃千淬龙阶平、高古等人的迫近。东临渊海,西临剑州。可剑州自己却又身处战火之中。

裴孟此时与曹继江正倒在一处被烧尽的房屋之中。屋外是刀枪交错的怒吼声。令人均是甘平将军麾下的兵卒,此时两人均身负重伤,命不久矣。

裴孟捂着肚子上不断流出的血迹,苦笑几番:“老曹,我们认识多久了。”地上有一把被折断的半剑,还剩半段剑在肚子里。但裴孟此时已经没办法再把它抽出来,一旦抽出来血只会流出来更多。而且自己的左肩又被一杆长枪刺中,右腿被砍中。无法再进行移动。

曹继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整个人的身体则是被一杆长枪刺穿,这杆长枪正好还在他的身体上。他已经拖着这幅身体战斗了一个时辰了。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没想到在这战场上两人还能再见面。而且还正好是在这酒楼之中。

“不知道。二十几年了。”曹继江忍着痛,闭眼道。

“来。”

裴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两罐酒,原来是柜子里。里面还有不少的酒。两人对视后会心一笑。曹继江抱过酒罐子,打开盖,沁人的酒香四溢。

裴孟:“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去桃园摘桃子。那个时候我们说,要桃园结义,要成名。回到家乡,功成名就。可惜,你我的尸骨要寒于他乡。幸运的是,我们死前还能喝一喝酒。看看外面这群傻蛋,他们连酒都喝不到。对吧。”

曹继江笑道:“你小子。从小鬼点子就多。以前说要考上状元,要进朝廷办事。后来又说,那里不适合你,你考上了,说那里的人太黑暗了,他们都是一群苟且偷生之辈。你不像我。我学不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了。要是我能有什么天赋能做好,我不至于来这战场上来做死鬼。反倒是你,自愿来这种地方。你说你不怕死,你就喜欢这样犯贱的生活。生得浪漫死得浪漫。最起码你真的圆了你的梦。”

裴孟猛的灌下酒:“我爹说,要让我死在外边。他从小就教我,人就该慷慨而死。白日当歌饮酒,人这一生就是要疯狂,要极致的浪漫。这才是我应该追求的。我很赞成我爹说的,因为我喜欢这样。所以我辞去了朝廷的差事。我宁愿来这里当甘平的狗。”

曹继江:“甘平可没少优待咱俩吧。说咱俩是甘平的狗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两人又是会心一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休天歌的地形错杂。古藤海州由浅入深,大部分地区都是生活在巨大蔓延的木藤上。这里的人们需要用木船来通行。这里的建筑物也大部分都是木型建筑。这也就导致了极易被火引燃。

甘平此刻站在蒙冲船上,疯狂的叫喊着:“都给老子杀!!!别他妈给老子怯战!谁要是跑了!老子记名的!回头给老子串起来烤了!裴孟曹继江去哪里了?!”

一众将士们疯狂的滑动船桨,艨艟战船向前冲撞着。一半的战场是在陆地上,一半的战场是在水面上。

栗良庆正在划桨:“他们负责子荼市集!甘平将军切莫焦躁!蓝进战将军应该马上到了。我们应该等等再迎敌才是啊!”

甘平此时哪还听得进这些:“给老子冲!杀!”

水面上,浩浩荡荡的几千艘战船相对迎敌战斗。甘平怒发高歌,杀得红眼。将士们都附和着高歌。

“杀!!!!”

……

下雪了。

“虽然是秋天。却很下雪了。九州很不太平啊。”站立于亭中的长发男子正是萧渊,此时正身着洁白衣裳,一身脱尘气质。不染尘俗质感。遥望远处山河,满山枫叶落时,却下大雪。身后是千丈瀑布。沿着山路继续走去,是更崎岖的石路。

萧渊终于走到了山巅,远处的山正是天元山。此地名为天元圣地。千丈瀑布落地而下。当他走到尽头时,在大雪之中只余下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棋局。

“师尊。”

萧渊抱拳。白发苍苍的老人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掌,示意落座。

“渊儿。请。”

萧渊执黑子先手,定星。丝丝真气游走于指间,眉目之间锋利似剑,争锋相对。虽不言争,却已争其中。

白发苍苍的老人双指夹住一枚白子,没有掷子,而是缓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渊儿。这方寸棋局间。你可有领略到如何?”

而后一棋轻按天元。虽然只是轻轻一按,可就在贴合棋盘的一瞬间,好似天崩地裂。万物瞬灭,黑白交错的寰宇纵横都被参透。对错如何,似乎不再重要,内外其中,虚实真假仿佛在这一刻定格。这是萧渊唯一的感受。

“人生而须臾,生也无穷。生也崇高,生也熹微。众生命运不过黑白交错,虚实结合。师尊,自从受到您的教导之后,我一直都很想了解一件事。”

萧渊执黑子,本想按住的那个点却突然停住了。

他看向了那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是否真的存在“命运”。”

这盘棋下得太大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下了一辈子,只是为了这一盘棋。他费劲一生的心血,为的就是这么一盘棋。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这一刻释然了。

他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

不知什么时候。这一盘棋已经下到了第一百二十一子了。萧渊看着桌面不断变换的棋盘,这棋盘不断变换着,这是师尊毕生都在钻研的棋局。这是死局。不管怎么走都会死的局,走哪一步都会死的局。

“师尊。如果这是我的“命运”。为何不让我接受现实。”萧渊看着棋局叹息道。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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