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诡梦（2 / 2）

终于是知道一直感觉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不是刚才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反常母亲，而是那个挂钟！

他之前还一直以为今天母亲是察觉出了什么，举动才有些奇怪。可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家里的挂钟从来就没有响过。从来--

母亲似乎没有察觉到郑浩的异常，自顾自地吃着饭，还不忘提醒他，“浩儿，来，多吃点儿红烧肉。”

“滴答--滴答—“

郑浩回想起刚才看见的时间—10：58。

可是他如今的这位母亲因为身体原因，不管他几点回来，她从来都是九点前就睡了。

疑惑地向挂钟看去，上面显示的时间是8：30。

郑浩紧张的心这才随即要放下。

但是下一刻，他猛地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挂钟。

“10：85“

不知从何而来的荧光打在挂钟身上，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让前一刻还温馨的家变成森寒的小屋。

郑浩后知后觉地醒悟，从一开始，自己看见的就是“10：85“，只是潜意识里主动纠正成了”10：58“。

他的后背开始传来一阵钻心的阴寒，望向对面仍旧面带微笑夹菜的母亲，郑浩缓缓开口：“家里的挂钟什么时候能响了？”

母亲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问这样的话，很自然地回答：“一直都是响的啊。怎么了，浩儿，有什么不对吗？”

郑浩没有回复，在提出疑问后，他就把目光生硬地转向了木桌上的饭菜，嘴巴不受控制地自言自语：“好丰盛的菜，我从来没吃过红烧肉。我妈妈做菜从来都是做我喜欢的，而不是她喜欢的。”

他的泪水也不受控制地随着他的话不断低落，冷冷盯着木桌对面的女人起身走向自己。

这是身体的本能在捍卫自身最珍贵的东西--

原来的郑浩唯一守护的一切--他的母亲陈好。这也是这具身体不能被触碰和冒犯的唯一底线。

女人很是陌生地始终微笑着，来到了他面前，试图抚摸安慰，“浩儿，你还好吧？是不是今天出什么事了？”

郑浩很是厌恶地打开了女人的手，不断向后移动。

“我妈从来不会这么冰冷的笑。”

面前的女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一僵，然后开始变得狰狞，恶狠狠抓着郑浩的脸，突然不停狂叫：

“浩儿，快跑啊，快跑啊！它们来了，它们带着它来了。太阳要灭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女人的表情时而痛苦，时而疯狂，不断抓打着他。

“滴答--滴答—”

钟声越来越响，甚至盖过了女人在他耳边狂叫的声音。

郑浩紧贴在墙角，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挣脱。只好紧紧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攥在胸前，不断念着“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梦，都是梦……”，任由女人抓狂。

渐渐地，在他一遍遍小声地祷告中，周围只剩下“滴答--滴答--”的回响，郑浩感到身体一松，犹豫着睁开了双眼。

还是在刚刚的角落，依旧是逼仄的客厅。

郑浩皱起眉头，双手紧紧攥在胸前，却不见了女人的踪迹。

只是脸颊传来的疼痛似乎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想要他放弃心中的执念。

郑浩始终不为所动。

他相信自己的理智，刚才乃至现在，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无论是脸上的血还是神经上的疼痛。

“吱--呀—”

一声老旧木门才有的声音凭空在他前方响起，郑浩一动不动，警惕地望着。

寂静持续了十息的时间。随后一只脚凭空从声音传出的地方缓缓迈出。

不一会儿，一个他印象深刻的面孔便出现在了眼前。

郑浩在清晨所遇见的老人此刻布满了血淋淋的伤口。老人整张脸因惊悚而扭曲，不复一早的睿智温和。

他不断向郑浩走来，口中一遍遍呢喃道：“使命召唤。卡牌的末日却到了。没时间了，没时间了，诸神的黄昏，使命终结了。”

眼见着老人越来越近，郑浩双手死死攥在胸前，试图盖过对方的声音，一遍遍大声吼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就在老人干枯的黑手即将抓到他时，郑浩仍旧将手死死攥在胸前，像是握着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他的眼神坚定，始终不停地念叨：“都是假的，假的！“

“我胸前挂着的玉佩，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现在怎么可能不在了。除了我自己，从来没人能触碰，不可能不在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嘭！”

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让郑浩灵魂一颤，停止了呐喊。屋内的一切被刺眼的白光取代，空无一物。

满是汗水的郑浩看着这一切的变化，在确认没有更奇怪的东西出来后，终于瘫坐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渐渐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喂！小朋友，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从整个空间传来，郑浩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攥在胸前。

一秒，两秒……

想象中的怪人没有再次出现，郑浩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怎么回事？“

疑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刺目的白色空间。

“应该没什么事才对啊。“

过了几秒，相同的女声再次在整个空间回荡。

“喂！小朋友，快点醒来了，天都快黑了，你妈该着急找你了。“

“还不醒，看来只能用这招了……”

郑浩一动不动，屏息默默听着这刺眼的空间传出来的声音，小心防范着可能出现的偷袭。

突然，

“呲—”的一声巨响，像是滚油炸东西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郑浩觉得全身瞬间冻住，来自灵魂的冷颤让他眼前一黑。

像是一瞬，又像是经历了亘古岁月，郑浩眼前漆黑的世界才开始慢慢变得模糊，变得清晰起来。直到一道刺目的光让他不得不短暂紧闭双眼。

再度睁开后，熟悉的蓝天白云映入了他的眼中，清新的空气开始浸润他的全身。

他开始贪婪地呼吸这空气里的香甜，一副猫眼镜却突兀地取代了视野里的天空。

就这样，在夕阳的余晖下，一男一女，一蓝一绿，在车水马龙的行道上，在蓝天绿草的陪伴下，大眼瞪小眼。

“小朋友，你好啊。”

绿衣女子率先打破了沉默，熟练地转动手中的卡牌，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啊，失手打到了你，让你小小的休息了会儿。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可以赔医药费的。“

郑浩在适才短暂的沉默中紧紧握住胸前的玉佩，记忆告诉他，这块玉佩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取下。

这也是原来的郑浩在过往一个个反复的噩梦里区分真假的办法。

眼下确定了这是现实的世界，他也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对面的女子似乎有些尴尬，他看着对方用手顽皮地示意“一点点“后，不知为何，便鬼使神差地朝天边的夕阳望去。

女子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玉指，又转向天边快被吞尽的余晖，脸上不自觉地泛起潮红，急忙解释：“真的就一小会儿。“

从中午到傍晚，真的是“很短的“一小会儿。

郑浩什么也没有说，经历了噩梦的他已经是身心俱疲，他还得快些赶回家，避免母亲担心。

“嗨！你的卡牌被人抢走了。“

女子在郑浩身后蹦跳着招手，丝毫不在意有许多道猥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荡，也并未发觉径直离去的少年在转身的一瞬间，鼻子流下了两行殷红的“热浪“。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卡牌抢回来！“

女子望着少年径直离去的背影大声吼道：“一定会的！“

直到远方再也看不见少年的身影，女子明亮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扫视了一周不怀好意的男人们，淡然地离去，留下了一地的人体冰雕。

“郑浩，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绿衣女子越行越远，她的声音弥留在空气中飘荡，伴随着她愈来愈矮，越来越宽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