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讨熊罴（一）（2 / 2）

每每路过，若是兜里有几个闲子儿，多半也会在天香楼门口几次犹豫徘徊后，咬牙拾阶而上，点上一只最便宜的烧鸡大快朵颐。

不过宾客满座的一楼大堂内，却有一桌靠窗的座位空无一人，偶尔有客人进店问座，小二也是连连摆手称已无空席，显得颇为奇怪。

“仙师在上，小子有一事不解。”

空荡荡的座位上，一个稚嫩的孩童声忽然响起，托着酒壶的跑堂恰好从旁走过，却连脚步都没停下，对那突然响起的声音置若罔闻。

“何事？”

一个清冷的男声传来，声音温和文雅，给人一种清风拂面般的舒适感。

“虽然素有听闻百山县的天香楼别具一格，可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能够提供一些寻常人家见不着的飞禽走兽，充作特色菜式罢了。”

“莫说仙师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便是小子家里，从小也是不缺这些吃的，为何咱们要专门绕这一趟远路过来……来这天香楼啊？”

空气沉默了数秒，清冷的男声才缓缓响起。

“谁告诉你，修行中人，就一定是餐风饮露了？”

“额……”

这一下显然给小孩问住了，沉吟了半响，才小心翼翼的答道：“不瞒仙师，小子家里与那天元仙宗素有往来，更是有一曾祖在仙宗修行，从小家中长辈就与我描绘那神仙景象……”

“呵，你家除了那个曾祖，便再无任何人与仙门仙宗有实际接触，他们告诉你的，也不过是凡人睡梦中对修仙之事的凭空臆测罢了。”

“还素有往来，倒是空口赚得好大名头，难怪你家家境如此富裕。”

啪！

一道折扇打开的声音响起。

“金银珠宝与我等无用，你家纵使富可敌国，也与以后的你不再有所关系，若是不能修行修出个名堂——我可不是唬你，仙宗之内，可不缺那些终身困顿无法突破境界，最后寿元耗尽，绝望老死在仙山上的家伙。”

“若是你修行有成，人间沧海不过百年，等你有了下山的机会，你家剩下的那些人，倒也只敢远远的跪拜叩首，敬称你一句曾祖在上了。”

几句话毕，小孩的喉咙里传来了不知所谓的咯咯声，似乎是被仙师的话给震惊到了，亦或者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一时间黯然失神。

仙师见这孩童被吓得六神无主，语气又忽然轻柔了几分。

“不过你倒也不必过于担忧，你能被我看上，资质上绝对是万中无一无可挑剔，大抵上，我说的前一种情况，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见这孩子仍旧出神，仙师摇了摇手中折扇，漫不经心的转移话题。

“至于我为什么不带着你直奔仙门，反而绕远路来这百山县嘛~”

新鲜的话题果然吸引了孩童的注意。

仙师侧过头去，眺望着窗外景色，轻轻开口：“这百山县内，有我一个友人。”

孩童顿时来了精神：“仙师的友人？也是仙人么？为何隐居在这里？”

“那倒不是，只是一个让我颇为欣赏的卸甲老兵。”

孩童嗔目结舌：“一个凡人？！”

“唔，正是如此，不过也就因为是个凡人，我怕下次闭关出山，就又是匆匆数十年过去……正好趁着这次出山，过来拜访一下。”

仙师收起折扇，目光之中露出追忆，难得有心情，正想开口讲述，却被县城门口的一阵嘈杂声打断。

一个穿着兽皮马甲的半大少年，弯腰弓背，双手拖拽着一辆足足是他数倍体积的木板车，一步一步的朝着城门走来。

“哈哈，这不是杨家小子嘛！”

“看样子这几天又猎到了不少好货啊！”

城门口的官兵明显认得这少年，也不检查少年身后那盖着兽皮，堆积如山的货物，调笑了两声，就直接放行了。

明明只有一人，闹出的动静却引得不少恰好在门口的商队驻足观看。

“我嘞乖乖，这少年是何人物？”

其中一个商队领头面露惊色：“居然能够如此轻松的拖着这么多货物，看轮毂压地上的痕迹，怕是有四百多斤？”

看着门口一堆啧啧称奇的路人，一个担着水果的老农呵呵一笑，放下担子，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高声喝道。

“诸位有所不知，这可是我们百山县的一位奇人，乃是城外山上杨猎户之子，天生神力，区区百来斤的货物算什么，老朽我三年之前，就见识过他徒手倒拽五头耕牛，双臂有着千斤之力！”

闻言路人皆是一片哗然，之前那个开口提问的商队领头更是口中啧啧有声：“居然有如此奇人！”

“是啊，小小年纪，少年英雄！”

“真是可惜了，若是此子生于武将世家，我大夏国许是又能增添一位战无不胜的威武猛将！”

“额。”

这话一出，卖果老农就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得讪讪一笑，又把放下的担子挑起，走远几步，开始叫卖。

“又大又甜又香的梨诶~”

杨擎苍已经习惯了周围人对他的表现议论纷纷，实际上，杨擎苍故意如此表现，也正是经过反复思考的。

他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个偏远县城，可无奈这里是交通与消息都颇为落后的时代，多年旁敲侧击的打听，也根本探听不出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藏着什么超凡力量。

天生神力，是他经过反复测试和思考后，有意露出来的表现，一来是这个程度周围百姓尚且能够接受，只会把他视作奇人而不是妖孽。

二来则是，杨擎苍明确知晓这个世界有着武技存在，但苦于没有接触武林中人的渠道，如此表现，也是希望能够将那些可能碰巧路过百山县的武林中人吸引过来，借此踏入新的世界。

至于仙人。

除了那头四十里开外的可怖黑熊明显超出认知，杨擎苍这么些年真的是没有打听到一点相关的消息，那个天香楼下的说书人倒是在说书故事中偶有提及，可多方探听后，发现对方基本都是基于想象编纂的吹水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