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废物（2 / 2）

他眼眶湿润，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哪怕平日里他格外乐观，但今天社会的毒打实在是过于惨痛。

脑海中浮现出一句手游的台词，他心有所感，悲惨的念诵出来。

“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生都大写着失败。”

夏启咬紧嘴唇，缓缓低下了头，慢慢的咀嚼着心中的酸楚。

皓月的轮廓愈发清晰，黑色的涟漪渲染开来，隐约的星光缓缓沉浮。

另一边，残阳如血，梦幻的晚霞吞吐出最后余温，不舍的将那金红色光泽留在地平线中。

东边的天穹与西边的天空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色，瑰丽而令人沉醉。

咕咕咕。咕咕咕。

夏启还在独自悲伤中，但那不争气的肚子却率先敲响反叛的锣鼓。

于是，他硬着头皮往出租屋走去。

心中抱着一丝侥幸。

…………

高耸而密集的居民楼无比破旧，仿佛一个佝偻的老人。

闷热的夏天，空调外机发出嘈杂的声响，往外吐出灼热的风息。

仿佛居民楼这些“老人”那喘急而虚弱的呼吸。

夏启垂头丧气的来到3栋面前，其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

一只毛色纯净、眼神透亮的柴犬走了出来。

它看着夏启。

夏启也看着它。

他自然认得这只狗。

这是房东太太养的狗。

模样俊俏而尊贵，据说是房东太太花了一两个w从日本托专人代购回来的。

这只狗，活得比我还好……

夏启曾看到那狗盆子里放满了汁水丰满的牛肉……

曾有一阵子，那狗腿子还带着纯金制作的镯子。

它深得那粗鲁无礼、目中无人的房东太太的喜爱。

当然，最后因为考虑到狗子的安危，那镯子还是被房东太太收回去了。

狗子那明亮有神的、如同黑曜石的眼睛仿佛充满了智慧。

似乎是意识到夏启此时的落魄，那眼神竟变得轻蔑起来。

带着一种嫌弃与鄙夷……

夏启眉毛高高挑了挑，很想给它两巴子。

但这是房东太太的狗，他不敢……

仿佛是在验证夏启心中的猜想。

那狗，居然摇了摇头……

一道信息在夏启心中猛的蹦跳出来。

狗看了都摇头？

“汪，汪汪。”

它狗叫了两声，随后快步跑了出去。

在经过他身边时，还甩了甩那狗尾巴。

那狗叫声却让夏启浑身绷紧，心脏亦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头皮发麻的看向居民楼底层的方向。

还好，畏惧的人物并未出现。

只有满头大汗、行色匆匆的快递员快速经过。

看着那从身边快速路过的快递员，夏启心中涌现出羡慕的波澜。

“真羡慕，人家有工作。”

“不像我这个大学生，工作都找不到。”

“唉，干脆去送快递算了，至少还有份工作，能填饱肚子。”

夏启揉了揉嚎叫的肚子，往楼梯口走去。

“哗啦啦，哗啦啦！”

金属钥匙碰撞的脆响声响起，无比清晰的传到夏启耳畔。

但在他听来，这嘈杂刺耳的声音却仿佛死神的吟唱。

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从一楼的屋子中走了出来。

她那粗肥的手腕各自挂着两个金镯子，一连串的金属钥匙则挂在那臃肿的腰部。

高大的骨架上堆积着一层层厚重的脂肪，最外边则用一套宽松的衣袍包裹着。

微小般的眼睛透着浓浓凶光，脸上明显的法令纹令她看起来极为凶悍。

房东太太粗暴的吼道：“哼，还去送快递？”

“先把拖欠的两个月房租给我交了，不然今晚就给我滚出去。”

冷汗从额头中直冒出来，夏启眼神躲闪，正想说点什么。

但那蛮横的房东太太并不给他机会，她往前走了两步。

那被宽松衣服包裹的脂肪颤了颤，随后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你们这些大学生狗屁都不是。”

“连房租都交不起！！！”

那绿豆大小的眼睛透发出瘆人的凶狠。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一点用都没有！”

“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她越说越激动，脸上的横肉都堆积在一块。

“一点钱都没有，跟个穷鬼一样。”

“还不如我这个只有小学学历的美人！”

腰间那一连串的钥匙哗啦作响，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是，是，是。”

“您说得……额……有那么一定的。”

“道理……”

“我很快就能找到工作了，房租到时候也能还上。”

夏启低眉顺眼，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好言好语的请求着房东太太放宽些期限。

然而傲慢而蛮横的房东太太并没有放过他启的打算。

作为暴发户的她，最讨厌的就是夏启这种穷酸大学生。

没钱、没实力、没背景，丝毫没有交流的必要。

因为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利益！

“今晚就给我滚出去，没用的东西！”

尖锐刻薄的话语无比难听，饶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夏启不再发出任何乞求。

脸色阴沉如墨，他陷入了沉默。

如同暴风雨即将猛烈到来的寂静。

看着他的沉默，房东太太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用尽浑身气力怒吼羞辱道。

“废物就是废物！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个废物！”

嗡嗡嗡…嗡嗡嗡…

脑海中不断浮现这句话语，随后如同浆糊一般搅动起来，耳畔嗡嗡响个不停，像是有无数只蜜蜂钻了进去。

夏启气血翻腾，躯体变得滚烫而通红。

他浑身都在抖动，一股蛮荒的杀意在澈净的眼眸中浮现。

“草你妈！”

怒吼震天响地，蕴含着最凶猛的气焰。

房东太太吓了一大跳，她并未料到夏启会爆发反抗。

但紧接着，她便反应了过来，面色变得如同外面那看不见光亮的天空。

“你！你！！你！！！”

古老的火山猛烈的喷发，炽热的熔浆在天空爆发开来。

房东太太怒不可遏，权威与尊严遭到严重挑战的她气愤无比。

青筋在那白面馒头那么大的拳头上浮现，她怨恨的盯着夏启。

恨不得将其生吃活剐。

她那硕大的肺部不断起伏，如同风箱鼓足劲一般拉动，正为满腔怒火的发泄做着准备。

粗浓的眉毛横成一条，咬牙切齿的她狰狞而又可怕。

她张开能塞进一个拳头的嘴巴，便要怒吼唾骂对面那该死的租客。

“咚。”

一声脆响，却从楼梯上方传来。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房东太太的施法，令其楞在原地。

准备好激情对线的夏启也对此感到错愕。

两人往上看去。

沙沙沙…沙沙沙。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沧桑沉默的老人走了下来。

脚步声很小、很轻。

与快递员那急切的吆喝声跟空调外机那焦躁的制动声相比，它微不足道。

在这傍晚的噪声演奏中，在孩童的吵闹声与夏蝉的嘹叫下，它更是毫不起眼。

但这声音却清晰的在两人心中响起。

沙沙沙…沙沙沙…

如同娟娟溪流，缓缓淌过心灵。

两人霎时变得冷静下来，滔天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东太太眼见来人，面目瞬间挤出笑容，弯腰弓背的低下了头。一副讨好奉承的样子，尽显谄媚与阿谀。

此刻的她，如同一只摇尾乞讨的狗！

夏启敏感的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错愕而疑惑的看着那从楼梯下来的老人。

老人古井无波，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夏启。

目光微微倾斜，老人用威严凌厉的语气说道。

“向他道歉。”

轰。

声音平稳有力，并没有多高音量，但听在两人耳中，却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宏大而响亮。

如若上天之口谕，万灵之命旨。

仿佛遭受五雷轰顶一般，房东太太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

眼神惶恐而震惊，内心掀起滔天波浪。

疑惑、不安、错愕如同烟花一般绽放在她那松弛的脸庞上。

“大…大人，我没…没听错吧……”

老人并未进行解释，神情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侧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从容的走下楼梯。

房东太太顿时吓了个激灵，仿佛遭受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瞳深处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恐惧。

肥胖的大腿肉止不住的抖，短小的脖子止不住的缩……

随后房东太太竟如同遇见猫的老鼠一般，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对，对不起！大人！”

“小的不该质疑您，小的该死！该死！”

她吓得亡魂皆冒，浑身的肥肉都陷入痉挛中，整个人缩成一团。

接着她朝向夏启，卑微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眼前一幕，夏启虽然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他目瞪口呆，整个人处于宕机状态。

“砰，砰，砰。”

他傻傻的看着。

那不可一世、粗蛮凶狠的房东太太竟猛的朝自己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他很懵逼……

但过了一会儿，一股顺畅兴奋的快感却缓缓从他心中涌现。

“舒服了~~”

夏启仍旧没搞明白事情的走向，脑袋依旧一片空白。

但现在的结果，显然大快人心！

当初这婆娘有多咄咄逼人，有多盛气凌人，自己现在就有多爽。

今天的怒火与郁闷快速消逝而去。

他开心的笑了笑，随后往楼梯上走去。

“咦？”

“这是？”

在楼梯的拐角处，他捡到一部手机。

夏启回想起方才的一声异响，原来这是老人在那时候不小心掉落的手机。

他往出口方向看去，却发现老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算了，下次见面还给他。”

“反正他也住在这里。”

夏启拿着手机往自己出租屋走去

…………

天穹上的皓月散发着轻柔的光亮，将街道上的叶片染上一层银华。

简朴干净的出租屋内，夏启正瘫坐在沙发上。

他打量观看着掌中的手机。

黑色如墨的机体，其光滑的背壳上镌刻着一只空灵的青鸟。

入手清凉光滑，整体宛若玉石雕刻，观瞧不出丝毫的焊接痕迹。

“这是什么牌子的手机？”

夏启翻来转去，看着手机背后的青鸟。

他记得，自己从没见过这种手机的logo。

目光看向旁边，自己那台老旧发烫的手机正静静躺置在桌面上。

他按了按开机键，发现全无反应。

“没电了么？”

他又使劲的按了按，发现还是没有变化。

“没电了，得赶紧开机。”

“老人估计都通过别人手机打过来了。”

夏启匆匆找来自己的充电器，原本还担忧线头会不一样，但后面发现充电线成功的链接到了手机。

手机屏幕透射出亮光，照在他那开心的脸庞上。

左上角的摄像头突然不断闪动，发出刺眼的白光。

澈净的眼眸变得困惑，他的嘴巴微微张开。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难道坏了？”四个字，一阵机械冰冷的声音便突然响起。

“人脸识别已锁定。”

“即将进行异界跨越。”

“？？？”

夏启缩了缩脖子，眼中的困惑呈几何倍数增长。

一个黑色的小点在简朴干净的出租屋出现。

白色的气旋从中冒出，随后传出呼呼的声响。

屋子里的物品则在这影响下剧烈抖动。

“砰、砰砰。”

纸张在半空中纷飞，水杯椅子皆摔向地面。

一个气流旋涡不断转动，从中传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迅速发生。

夏启刚想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头晕目眩，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青年匀称的躯体被吸进黑色小点。

纷飞的纸张轻飘飘的掉在地面，简朴的出租屋恢复了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