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士（下）（1 / 1）

臣河南巡抚毛伯弹劾周藩奉新郡王之子朱恭逵，其罪有三，一为荒淫，年仅六岁，却以万两白银赎买花魁，另长期圈禁数位名妓供其淫乐。二为奢靡，耗费数十万两白银建雅园，供其玩乐，取材数十丈太古巨石，凿为门户，以琉璃为窗，以金银为器皿，以铜为水管。三为霸凌，违太祖遗训，行商霸市，贪婪无度，敛财百万贯。其余诸郡王，纷纷效仿，开封已然无贫者立锥之地，河南无贫者一分之田亩。现倾河南一省之赋税，不足周藩数月用度。藩王子孙已成为大明腹心之患，微臣以为，此风断不可长，恳请陛下，夺奉新王爵，抄没家财，以警示诸藩王，其家财，补偿苦主，余财贴补国用。

洪承畴看罢，略微沉思道：“抚台大人，下官以为，以六岁幼童之身，行如此之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万一有不实之处，恐有污大人清誉，下官以为当慎重些才是。此外，陛下亦是以藩王之身继承皇位，若处罚严厉，恐陛下心有不忍。”

“哼！那小贼就是个妖孽，你看看他写的这些诗词，哪里是个不足龀毁之幼童，分明就是风流种子。难道奉新王府故意瞒报了年龄，嗯……彦演说的颇有道理，奏章里就不提年龄了。老夫以为国家养士两百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我愿意效仿杨慎公，为大明除此毒瘤！”毛伯大义凛然道。

洪承畴嘴角一抽，连忙低下头，翻看诗稿。心中暗骂“毛抚台是老糊涂了吗？和一个幼童置气，我说的有哪门子道理？我踏马的让你在奏章上隐瞒年龄了吗？咦！这词真心不错，怎么可能是幼童所写，定是他人代笔，此人文笔虽好，但为了银子，连读书人的气节都丢了，可惜，可惜！咦，这首也堪称绝妙，谁的文笔如此精妙，却无人知晓？咦！三首诗词一出，足以名震开封，传扬天下了，这种人怎么可能为人代笔？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踏马的，这哪里是风流种子，分明是我大明文脉的种子。这样的人还要圈禁妓女，如此才华，只要愿意，名妓会主动脱光了排队爬上床。但若无人代笔，难道真有宿慧之人，生而知之者？”洪承畴心中忽然想起早上见过的那个幼童，难到是他？想起那可恨的嘴脸，洪承畴心里一抽，暗暗叹口气，心想：“看在诗稿的份上，本官还是帮你一次吧！”

压下心中波动，洪承畴又起身施礼：“大人珠玉在前，下官无能，不敢擅改，惭愧！下官来开封，是受杨总督之托，请抚台帮忙筹集些粮食，今岁陕西大旱，赤地千里，灾民易子而食，冬季将至，朝廷赈灾粮食迟迟不见踪影，若再无粮，必有不忍言之事。恳请大人援手，救一救陕西万千灾民”说罢长揖到地。毛伯连忙扶起，口中道：“杨总督所托，彦演亲至，老夫怎敢不尽力，只是河南一省税赋，不足周藩薪俸一半，而河南何止周王，南阳府的唐王、卫辉府的汝王、潞王，河南府的福王，伊王、汝宁府的秀王，崇王，河南赋税早已入不敷出，长年拖欠宗室俸禄。又哪来得钱粮，支援陕西。为今之计，只有从士绅手中购粮，但河南今年收成也不甚好，这粮价需要比往年增加五成，如果彦演，能筹到银两，老夫可出面，定不负杨总督所托！”

洪承畴讪讪道：“陕西大灾，一时间难以筹借银两，不知能否拖欠？”毛伯当场变色，冷冷道“拖欠，老夫哪有这个脸面！你倒不如去求周王，甚至开封城三十六王府，任意一个王爷都比本抚台有脸面！时候不早了，老夫就不留客了，彦演改日若有所托，\b老夫自当尽力为之。”

华灯初上，酒足饭饱的长子殿下，正在指导（捣乱）紫嫣与媛媛排练歌舞，这时丫鬟唐儿入内禀报，门外一书生自称\b贰臣，给长子殿下一封书信，说明日午时，请长子殿下到富阳楼赴宴，\b有要事相商。长子殿下接过书信，里面是一封弹劾的奏疏，长子苦笑着，随手将书信递给紫嫣，说道：“媛媛还要我设法为她赎身，只一个紫嫣，就让本殿下好色之名上达天听了，若是集齐四大花魁，是不是要惊扰到玉皇大帝。唉！你的东家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紫嫣看罢书信，大惊失色，慌忙跪伏于地，哭道：“奴婢万死，竟然连累了主人，紫嫣……”长子挥手阻止紫嫣说下去，笑道：“我周藩也不是好惹的，既然知道了他的招数，自然有办法应对，只是无意间欠了这贰臣的人情，却是一件麻烦事。”

注：承宣布政使司为明的地方行政机关，前身为元朝的行中书省。意涵取自“朝廷有德泽、禁令、承流宣播，以下于有司“，设立的机构叠床架屋，非常复杂。

明朝时承宣布政使的辖区是国家一级行政区，简称“布政使司““布政司““藩司“，太祖皇帝，为避免地方势力过大，布政使司只管民事，而一省之刑名、军事则分别由提刑按察使司与都指挥使司管辖。布政司、按察司、都司合称为“三司“，皆为省级行政区最高机关;三司首长同秩同阶从二品。后来还是担心布政司全力过大，布政使司又设左、右承宣布政使各一人，四人都是即一级行政区最高行政长官，必然扯皮打架，只好临时委任巡抚进行调节，巡抚也是从二品，有时候挂侍郎衔，为正二品。渐渐的，巡抚衙门成了常驻机构，一省之事，由巡抚一言而决，于是一切又回归原点。有的地方还设有总督，总督可以管数省行政和军事。

布政使司的主官为左右布政使，其下设有:左右参政(员额不定)，从三品;左右参议(员额不定)，从四品。参政、参议分司诸道:督粮道(一人，主要负责征收田赋)、督册道(人员不限，设立情况依据本布政司情况而定)、分守道(任意，主要负责向各府、直隶州传达、催办布政司的公事)。还有经历司、照磨所、理问所、司狱司、库大使、仓大使、杂造局、军器局、宝泉局、织染局等附属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