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士（上）（1 / 1）

说是求稳，第二天一早，长子殿下还是带着贴身侍女紫嫣及八大力士，“轻车简从”来到奉新银行。接近雅园，车马拥堵，长子殿下下车步行，此刻雅园门前，依然热闹，搭建的红色高台上，几大名楼的女史，已经开始咿咿呀呀地展现才艺，台下间或有喝彩声，只是昨日世子妃讨要了那可以转动的幕布，只好用拼接的蓝色绸布作为背景。绕过舞台，雅园正门，三三两两的路人，驻足观看，雅园正门的创意是剽窃凯旋门的，可惜长子前世，没有真正见过，设计图也是胡写乱画，好在研究中心，几年来在建筑上有了些许沉淀，删删改改，成了现在模样。虽说是盗版，但比起重檐庑殿顶的中式风格，浓郁欧式风格的雅园正门，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在打卡人群中，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正仰天长叹，配上两行清泪，各位引入注目。长子殿下驻足观看，但见此人天庭宽阔，下颊清瘦，别有一番风流气度，不像是碰瓷的，就走过来，双手作揖，道：“这位兄台，不知有何事？小子虽年幼，却是本地人家，或能帮上一二。”书生回过神来，还礼，道：“惭愧，在下洪承畴，福建泉州人，游学至此，见开封之繁华，回想起陕西烽烟四起，饿殍遍地，灾民易子而食，心中感慨，让小兄弟见笑了。咦？小兄弟听说过在下？”心知自己神色有异，小长子强压心中的惊诧，顺口胡扯：“非也，小子师从刘某温，有几分相人之术，观阁下面相有几分奇异，一时失态，见谅见谅！”说罢，转身就走，开玩笑，这可是千古贰臣，还是不要沾染，先走为妙。洪承畴一把抓住长子，“没想到能在闹市遇到小神仙，且慢走，说说我面相有何奇异。”长子殿下叹了口气，打了个手势，止住要冲上来的八大力士，开口道：阁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宇间紫气升腾，可见官路亨通，将来必将位极人臣，国家柱石。可惜眉间藏眉，眼中双影，有贰臣之像。”洪承畴大怒：“如是何人？竟敢如此羞辱我！”长子挣开手臂，八大力士也冲过来，隔开两人，长子殿下快步离开，走了一段路又回头道：“若有一天，阁下要督师蓟辽，千万要推掉，如此或可位居忠烈祠，若去了辽东，恐怕累及后世子孙都抬不起头来！”不顾身后咒骂，快步离去。

长子殿下在银行坐镇半日，却无所事事，而紫嫣又转换为霸道总裁，忙于开封大剧院的筹备，无暇理会小长子。实在无聊的长子，只好灰溜溜的回到王府，用罢午餐，刚刚准备午睡，丫鬟翠儿禀报，左布政使张梦鲸到访，奉新王命他陪客。来到前厅，见奉新王已与布政使司诸位官员分宾主落座，\b正在寒暄，长子殿下自觉坐到末座相陪。\b与奉新王相互客套一番，张梦琼将话题引入正轨，说道：“王爷、长子殿下，下官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今年秋税已经开征，秋税首要之事为边饷，今年河南分摊五十万两，下官想知道，如果委托奉新王府熔炼税银，可否能达到开封银行所铸元宝的效果，火耗如何？”奉新王目光投向长子，长子皱眉思索了一下，“如果是银元，倒也容易，可元宝体积更大，容易出现气孔，开封银行的\b元宝，也是熔炼锻造数次，才有当下效果，不仅火耗大到一成，也颇费时间。”“一成？”布政使属官们窃窃私语，一片嗡嗡声。直到张梦琼咳嗽几声，才停了下来。张梦琼道：“坦率的讲，布政使司收取火耗是四成，其它布政使司也相差不大，扣除人工等损耗，真正熔炼也需要两成\b以上，长子殿下真能确定是一成？”说完将目光转向\b奉新王，奉新王嘴角一抽，心想着败家孩子是报低了，有心反悔，但思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犬子说一成就是一成，如果不足，奉新王府补贴了就是。”张梦琼长揖下拜，道：“王爷与长子殿下恩义，河南上下官绅，皆会感念王爷恩德。只是工期？”长子道：“王府还有些存银，样式一定下来，王府现行垫付，不出一月就可交付。”张梦琼再次拜谢，事已定下，又说了一会风月，张梦琼告辞。

送走客人，王爷盯着长子一言不发，长子无法，只好说道：“父亲一成火耗已经不少了，现存银两，大略十中有九是银，官银也是如此，其它一成为铜、锡、铅、金。实验室改进了工艺，熔炼过程其实几乎没有损耗，我们把含银量降到八成九或八成八已然符合官银标准，即使没有火耗，我们也能略赚。而且我们还能分离出黄金，虽然百中有一，但黄金价高，我们又能多赚一成。五十五万两官银，我们能赚十万两以上。”

当日申时，巡抚衙门迎来一位远方客人。“下官陕西布政使司督粮参政洪承畴奉杨总督之命，\b拜见毛大人。”巡抚毛伯双手搀起洪承畴笑道：“彦演多礼了，我一向视你为子侄，要这些虚礼作甚！咱们公事先不谈，我正有一事需你帮忙，且看一下我弹劾奉新王长子的奏章，你务必帮我润色一二。”

注：洪承畴字彦演，号亨九，福建泉州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进士。崇祯初，累迁至延绥巡抚、陕西三边总督，镇压陕西农民军。旋晋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等处军务，曾击败高迎祥、李自成部。崇祯十二年（1639年）调任蓟辽总督。崇祯十四年（1641年）统兵十三万出山海关，救援锦州，在松锦之战中为清军所败。次年被俘，遂降清，隶镶黄旗包衣牛录（后入镶黄旗汉军）。顺治\b二年（1644年），南下总督军务，招抚江南诸省。顺治十年（1653年），奉命经略湖广、广东、广西、云南、贵州五省，赐“经略大学士”印，驻扎长沙，主持进攻南明永历政权，为清廷\b取得半壁江山。顺治十八年（1661年）致仕，清廷只予三等阿达哈哈番（汉文是轻车都尉，外姓功臣与外戚的爵位称号，位于爵位的第6位，居于公侯伯子男爵之下，并与以上爵位一样都是分三等的，一等轻车都尉是属于正三品，二三等的轻车都尉则为从三品），与吴三桂（亲王）等降将爵位相比，如同笑话。乾隆四十一年，乾隆命国史馆编列明朝《贰臣传》，并下谕旨将洪承畴列为甲等第一人，钦定为“大节有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