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青莲(三)(1 / 2)

冬日的风对人凌冽,对树亦然。深深庭院中,冬日的梅树经风摇动,于枝的缝隙间零零落落洒下些积雪,有些落到院的正中间摆着的瑶琴弦上。

但那人仿佛并不在意,只轻轻拂开散雪。

瑶琴声如清泉,伴着雪音,本该叫人听得悦耳空灵,但那曲调却悲怆动人,寂寂寒冬中,听这曲调更是冷透心脾。

许夫人站在院门旁,示意一侧的丫鬟退下。她很仔细地看着院中将要长成的儿郎,他身姿挺拔,终年一身黑衣,容貌俊朗,尤其生得一双勾人心魄的双凤眼,总叫人无端想起丹青画作,或许用浓墨重彩来形容他的俊朗也不为过。

但他面若冰霜,手起手落间利索淡然,丝毫不见弹琴之人常有的婉约之气。

他意识到许夫人来了,但并未像素日一般立即停下手中的事,唤她“阿母”。

许夫人便等他将这一曲弹完,才开口说话。

“祁清,你若是要练琴,在书房中练也是可以的。我叫人将瑶琴搬进去,这树上的积雪你就不必受着了。”

令狐朔起身,行礼。“阿母,不必如此麻烦。我在院中练也是一样。”

许夫人缓缓说道:“那这瑶琴不是你最心爱之物吗?你不怕那积雪落下,坏了琴身?”

令狐朔瞥了那瑶琴一眼,答道:“湿了便湿了。有雪擦掉便是。”

许夫人走近他,捧着他的脸。他已长的很高了,需要俯身才能让母亲这般做。

“外人皆道你性子凉薄,我却从不这般认为。我倒是觉得,你虽天天一副冷清模样,但你这心,比谁都热。”

她将令狐朔的外袄拉正,“你与她既是友人一场,又算义兄妹一场,你自是可以去看望她的,不必在此发愁,替她担忧。”

令狐朔将头扭向别处,“阿母,我这般不是因为她。”

许夫人也不看他,只看向庭院中那棵腊梅。

“你是我儿,我怎会不知你?”

令狐朔这回不反驳了,也随着许夫人的眼神看向那棵腊梅。

这腊梅算是皑皑雪中一株红,叫人瞧着甚是喜悦,可令狐朔眉宇间愁意更浓。

他们二人沉默良久,令狐朔看着那株梅花,恍然问道:“阿母,你可知,被人欢喜是何等滋味?”

他问完之后才意识到,这问题有些显而易见的蠢。

许夫人笑道:“自是知道的,你阿父当年不就是仰慕我,追求我,这才有了你吗?”

令狐朔抿紧了唇,在阿母面前有些少年失嘴的窘迫。他别扭道:“阿母就当我方才是在胡言乱语,不必在意。”

许夫人又是温柔如水的一笑,“我怎不在意?我不仅在意,我还知晓你这些日子里思虑之人是谁。你既然已对我说出其一,何不与我说出其二来?”

令狐朔还是别扭道:“不必说了,这等儿女情长的闲话,只会搅了阿母清雅。”

“好吧,你既不想说,阿母也不逼迫你。”许夫人为他拍了拍他肩上的落雪,“这才一小会儿呢,这雪又落你肩上了。”

许夫人又看了他几眼,嘱咐道:“阿母还有些事,不能在此为你排忧解难了。你若哪日想说,那便到阿母院中来。只是莫要贪凉,你年轻,身子骨自然健壮,但也经不起日日受凉。”

令狐朔答道:“我听进去了。晚些我便叫人将瑶琴搬入书房中去,我答应阿母,不在这院中受凉。”

许夫人满意地笑笑。

“对了,有什么话你若是想对柚凝说,那便择日去说了吧。”

看着令狐朔满眼疑惑,许夫人解释道:“你阿父昨日便与我说了,濮阳解悟不过半年便要将柚凝送出府去,叫她到西源山学些剑术,说她身子骨弱,多去山上历练才好。你若心中想与她和好,那便去做。这日后朝夕相处,你也多让着她些。你们总算相识一场,你我皆知,柚凝回府后日子只会愈发难过,你与她这半年不要闹了矛盾,叫她徒增悲伤。”

“你长大后便知,若得一人无暇喜爱之心,那是弥足珍贵的一件事。”

说罢,许夫人便离开了。

令狐朔立于雪中良久,似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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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唐睿渊便进了令狐朔房中,对他软磨硬泡道,“我这几日日日叫你与我去玩,你日日拒绝我,理由不是温书便是习字,”他拿起案上令狐朔写的字,指指点点起来:“还日日习字,写这么久了,不还是一手草书?”

令狐朔回怼道:“草书也是有书法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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