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莲(二)(1 / 2)

令狐府中,许夫人于前厅端坐,令狐家主与她并排而坐,令狐朔则坐于一侧。令狐家主脸色凝重,手指烦躁地敲打椅侧。许夫人也连声叹气,只有令狐朔低着头默不作声。

还是许夫人先打破了平静,她向家主问道:“你说那濮阳解悟本想趁着昨日柚凝生辰来掩人耳目,将朝廷下赏的玉釉偷渡出都城,可求证了此事为真?”

家主叹气道:“千真万确。昨日柚凝被人诬陷一事,正好叫所有人都将注意放到此事上,那些宾客有的先行告退,有的叫自己丫鬟去听听墙角,我当时却总觉着这事蹊跷,那濮阳解悟是多要面子的人,即便要处理此事,又怎会走漏了风声?我往外院走去,正好瞧见濮阳府半数以上的奴仆都在卸箱子,装箱子,我便上去询问。那些下人们见我发现了,赶忙将我糊弄过去,说甚么这是濮阳青小姐的嫁妆,濮阳解悟早为她定好了与杨府二公子的亲事。话虽那么说,但他们见我瞧见,便不装那些箱子了。”

许夫人沉吟片刻,说道:“这般说来,龙吟前些日子去调查的倒也能与昨日之事对上。只不过我们只算准了濮阳解悟偷渡玉釉,却没算到他竟想以这种方式掩盖。你昨日是坏了他的好事,我心中怕他有所作为。”

令狐家主摇摇头:“这倒不会。前些年的反叛案闹得人心惶惶,从此都城内官家们玉釉只用专制样式,武将们招兵买马,无不要通过此物,就算是太子太傅,走私此物也是死罪。他既已知我察觉到了,那便不敢轻举妄动。”

许夫人起疑,“但一世家只有一块玉釉,他若走私,不日便要面圣禀报都城事宜,到时文武百官拿出玉釉示帝,他却拿不出,这不叫人起疑?莫非......”

令狐家主接话道:“除非他自己与那制玉釉的玉石苑私下有牵连,走私后玉石苑花费三月为他重新制一个便是。虽说皇家法严,这玉釉不能制出多个,但偷偷摸摸做上一个并不惹眼。再说,濮阳解悟若成功走私一个,那便已够他享受后半生荣华富贵。”

许夫人又问道:“那与杨府是否也有干系?”

令狐家主否认道:“龙吟未查出这走私案与杨府有干系,那杨府本是商贾出身,在朝中也就是个新晋贵族,想来也不敢插手此事。最可怜的倒是柚凝,被白白冤枉一番,丢了名声,还被许给那杨二公子。”

令狐朔突然开口道:“杨二公子似乎对苏铭君很感兴趣。杨大公子倒是对濮阳青有意。”

令狐家主有些惊讶:“这我可就看不懂了。濮阳解悟再毒辣,也不至于将自己女儿许给不喜欢之人。”

许夫人冷哼一声:“濮阳解悟眼中哪有甚么儿女,只要能叫他获利,他便不择手段。昨日他虽然也不全信是柚凝下的毒,但于他而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做了数不胜数的亏心事,怕的是自己哪日也被柚凝所害。”

她面上露出悲悯之色来,问令狐朔道:“柚凝可知杨府定亲之事?”

“想来是不知的。”

许夫人又问家主:“那柚凝最后如何了?”

家主道:“好似是晕过去了。她身子骨本弱,濮阳解悟又叫她跪了许久,据说后来是唐家主破门而入,叫那濮阳解悟莫妄下定论,不然便叫御史台来一探究竟。濮阳解悟这才冷静下来。不过那时柚凝已晕,杨家主进来说,既然柚凝已与自己府上有亲事,不希望柚凝出事,这才将柚凝先带回杨府,待濮阳解悟冷静后再议。”

许夫人锤桌道:“可怜!可怜!柚凝尚不通世故,便要卷入这无端陷阱中。此事便就是杨府,濮阳府的错,也算不到她一女娘头上!怎的还要将她亲事牺牲出去?”

令狐家主惋惜道:“若是濮阳解悟不肯还她清白,这都城中谁人敢娶?此事传出去,濮阳解悟顶多是个对自己儿郎太过严苛的阿父,但濮阳青可就成了害自己继母的蛇蝎心肠了。再说,濮阳解悟这么多年在人前装的毫无破绽,即便是澄清了,濮阳青的名声也扫地了。当今世道,女子名声最为要紧,却也最易破坏。”

*****

杨府西房中,濮阳青依靠在床沿,面色苍白。

垣浣双眼红肿,吸着鼻子抽泣,为濮阳青准备晨间梳洗。

也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垣浣动作较往日比起来不知慢了多少,但濮阳青只淡淡瞥过她一眼,并不催促。

许久,垣浣才拿起梳子,在她正要为濮阳青梳头时,濮阳青轻轻将发梳一撇,“莫跟着我了。我日后日子不好过,你也不必跟着我受苦。”

垣浣又大哭起来:“小姐......我心中从未有过这般想法......”

濮阳青抬眸,盯着垣浣。

垣浣瞧见她的眼神,不知为何,慢慢停下了哭声。

濮阳青的眸中不再似平日那般神采奕奕,她眸中只剩下一潭深不见底的湖,好似永无新水汇入那般,连波澜都不曾起。

垣浣看到她这般的眼,想哭的欲望一扫而光。

若说垣浣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担忧,那便说明她还是鲜活的。但濮阳青眼中,好似有些东西死了,虽然还有些遗留的不甘,但那不甘极深。

与濮阳青比起来,她垣浣感觉自己连哭都没资格。

于是她开始恳求起来:“小姐,我自小跟着你一同长大......你是最懂圆环对你有多忠心的......垣浣平日里虽然对府中婢女蛮横了些,但那都是因为她们嚼小姐舌根......”

她跪下,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小姐,你莫要赶我走......”

濮阳青轻叹口气,扭过头去,“你想留便留吧。”

“是,是。”垣浣立刻擦干眼泪,挤出个笑来,“我这就去给小姐拿些吃食来,小姐腹中空空,定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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