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篇（六）月落参横（1 / 2）

“五年前，大哥突然说要去四方洲中心，为洲主大人做事，把陆家的大小事务都就交了我，半年里，一共只回来过三次，每次都是与欣颖和她母亲草草吃一顿饭就走。”陆天寂回忆起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哥哥，眼角湿润起来，“几乎同时，你和那位小姑娘被抓，欣颖求着我全城打听，居然没能获得一丝消息。不知为何，我竟隐隐觉得大哥离开与你有关，在他第一次回家时拦下他，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大哥冷着脸，让我再也不要提起这件事，他的眼神像一把刀子一样，吓得我开不了口。不过，他让我做了一件事——让我逐渐把他的亲信清除，换成我自己的手下，改变一些他立下的规矩，真正地成为陆家家主。我们两兄弟情同手足，我从未对他家主的地位有过一丝质疑，他的要求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猜测那是他对我的考验，但我相信他对我的信任，还是按他所说的做了。其实我们的手下不分彼此，现在三队的队长，也是大哥当初要琢璞成玉的人。”

凌陌宇专注地听着，突然冒出一句：“这件事，或许就是今日您还能站在这里的原因吧”

陆天寂像鹰一样钩起眼角，警惕地看着断月崖边，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摔下万丈深渊，“这句话，不中听，也很大胆，但——恐怕是实话。五毒之乱，死了无数掌舵人，别说四方洲，就连周边几个洲都是大换血，所有新人上任几乎都对家族进行清洗，对他们来说，人死了，是好事，大好事！你说，是当上家主后，忠心变了，还是忠心的人，都当不上家主？”

“前辈，小心点。我是妖，天生就要与你们仙家作对，可您是名门正派，还得维护仙盟的名誉。”凌陌宇语气里有些嘲弄，但两人心照不宣——这是一句真心的提醒。

“哈哈哈哈哈哈！”陆天寂仰天长笑，泪珠终于从脸上滚下来，这时候，陆欣颖和凌陌宇发现这位不惑之年的男人，谈不上半分不惑，饱经风霜的脸上爬满了纷飞的战火，当战火停下，只剩一片狼藉，说不尽的苍凉。

“叔叔……”陆欣颖不知道是为了父母的消息还是为了叔叔多年来隐忍的痛苦，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哽在喉头。

“大哥名叫陆天明，父亲取两百年前东方家双才——东方十明、东方十寂之意，希望我们也能像两位先贤一样，携手成就大事。我兄弟二人虽说算不上什么大才，但多年来陆家的实力蒸蒸日上，洲主熟悉我陆家甚至比王家还多。大哥出事后，我无时无刻不怀着满腔悲愤，无时无刻不想闯入仙盟，问问玄离大人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哎——”陆天寂沉重地叹口气，低着头，如一只年迈的狮子，丧失了斗志，只有一身金黄的毛发强撑着最后的尊严。“欣颖，叔叔——懦弱无能，对不起你父亲、母亲。你跟着这小子，他或许，能成大事。如果，末了，你想家了，我们，等你回来。”看向陆欣颖，浑浊的双眼恢复了神采，闪亮着泪光。

陆欣颖想说些什么，被陆天寂挥挥手打断，“五毒联盟解散后，五个妖族分散，受到了人类毁灭性的打击，有为亲友报仇的，也有垂涎传闻中可以迅速提升实力的秘宝的。被玄离大人诛杀大量精锐的族群，根本无力抵抗。如今蜈蚣、壁虎两族几乎绝迹；蛇族在万灵之森边缘，受森林之主的庇佑，人类不敢大肆入侵；蟾蜍一族在尸腐沼泽，有积聚千年的毒气环绕；蝎族在四方城外的万沙之中，绵延数百里的沙漠埋葬着无数消逝的荣耀。虽然三族高阶妖兽很少，但所处环境，都是你难以面对的。”

凌陌宇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妖气开始涌出，手心如同一个黑洞，吞噬着一切，又喷涌出无限的力量，周围骤然降温，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空气迅速下坠，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四面八方的气流冲击过来。凌陌宇猛的握住右手，汇集的气流爆炸开来，风吹叶、叶惊鸟、鸟展翅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夹杂着冰花的冷风将天地清洗了一番，“嘶嘶”的声音开始蔓延，“啪嗒”往地上掉落的冰花静止在空中。陆天寂向一颗树上望去，清晰地探查到每一片叶的经络都附着上一层冰霜，月光照在上面越发清冷，照在他脸上也似照在一块冰上，流动变慢了，寒意一寸寸渗透进骨头，渗透了许久，每一个冰霜颗粒都充分吸收着热量，把一切都变得寒冷刺骨。树上的鸦群正四散飞离，却连翅膀都没有完全展开，僵硬地被禁锢在一层晶莹剔透的坚冰之中，惊慌的嘴巴刚刚张开一半，幸运地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

“阿嚏——”盼盼揉揉鼻子，“冻……冻死我了。”小声捂着嘴偷笑，她和陆欣颖当然被凌陌宇特殊照顾，不必遭受寒冷的折磨。陆欣颖惊讶地观察着周围，附着上冰霜的景物光洁无比。她敏锐地看到凌陌宇的衣服没有任何起伏，几乎就要垂落，他精致的五官也附上一层寒气，蓝色的妖气萦绕在周围，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而陆天寂所看到的，是这个低温世界的中心——凌陌宇，周围近十米的范围内的空气几乎没有流动，是一个与外部隔绝的空间。

“呼～”凌陌宇呼出一口气，迅速变成白雾缭绕在脸边。鸦群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从封冻中逃出来的世界报复性地行动着，凤开始呼啸，树林迎合着奏起狂热的曲调。寒冷逐渐褪去，月光加速流转，却依然寒意逼人。“陆前辈，如何？”凌陌宇的声音还带着冰碴儿，有些生硬。

陆天寂没有说话，抛给凌陌宇一个精美的竹筒和一个漆黑的药瓶，“这是一副地图，我标注了现存三族主要的聚集地以及周围的重要地形，瓶子里有三十粒药丸，能解大多数妖毒，当然，越强的妖兽所施的毒就要以越强的妖力辅助抵抗，解药只能起引导妖力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