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想是探索世界（2 / 2）

唐临江坐在单人密闭房间中，面前投影的考试机器人不断提出问题，唐临江对答如流，新纪元2279年起，笔墨的使用因为能源问题就被限制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型发展的AI工程，该考试采用声纹瞳纹录入，杜绝了请枪手的可能，至于作弊？你如果敢你就作去吧，保准你一作一个不吱声，果然，无论哪个年代，高考都整的挺严格。

“附加题:你是否愿意接受机械改造？”

“回答:愿意”

“附加题:你的梦想是什么？”

“回答:探索世界，去下界，去南半球！”唐临江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每年高考的最后一个问题都是这个，唐临江早在心中幻想过无数次这个场景，他知道附加题没有分数，但高校以及上级一定会看，这算是一种民意普查，在一定程度上筛选愿意接受机械改造或者有野心有抱负愿意进行人造异化的学生。

如今这个时代，试问谁不想走一条最安全的路接受异化呢？所有异化者都会觉醒超凡的能力，同时获得一定的下界异质抗性，而且一旦成为异化者，就说明你一定会拥有世界政府的编制，简单点说，你有一条可以混吃等死的路，当然没有异化者会这么干，而且世界政府不会允许任何民间有自行异化的人类，一旦强大起来，足以威胁到政权，所以会收编一切异化者用于维持树界治安，下界探索，以及抵御异质入侵，还可以控制自身异质使其无法感染普通人类，同时不被树界排斥。当然，民间自行异化是被明令禁止的，一是因为成功率极低，人类即使经过千年与异质的共存，依然只有极少部分人类可以不经过世界政府的基因改造就适应异质成为异化者，二是被异质感染沦为死尸之后极具传染性，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考试结束，感谢你的作答”

“呼～”唐临江长舒一口气，起身推门离去。

炽热的大地混着树枝不断回应着太阳的热情，热浪滚滚的模糊着这座城市，夏日的虫鸣伴随着从校园里逐渐涌出的人群，愈发的嘈杂。校外等着高考结束接孩子的家长们一扫忍耐烈日的苦闷，都睁大了眼睛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着各自的孩子，人头攒动。少年们人生的第一道分水岭，破败不堪的龙门。

“怎么样？”

唐临江扭头向身边的身材高挑的同伴问到。

“不管，无所谓，考完拉到，爱咋咋，我只想回去睡觉。”

两人顺着人流缓缓挪动着步子，像有序的工蚁群，又像即将刑满释放的囚徒，走出教学楼的那一刻，阳光像禁欲十年后的嫖客，肆意的在两位少年那俊秀的脸上宣泄。

“不亏是高温红色预警，我一定得选一个不热的城市上大学。”

“附议，那你可以去北冰城。”

“咳，别想了，那太难考了，那可是56号树城啊。”高挑男孩尴尬的挠了挠脸上的汗珠:“也就说说，我成绩不好兄弟你是知道的”

唐临江推了下眼镜，讪讪一笑，两人都很默契，没有再提及这个话题，即使今天正好高考，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唐临江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个发小成绩不能说差，但跟好绝对沾不上边，顶多吃点运气摸个大学，可能都没有，这还是他家里花钱给他各种请老师补课的结果，想着嘴角忍不住翘起了一点，可转念想到他家里那傲视群雄的经济情况，又憋了回去，感叹人生不公

“你脸抽什么，太热了抽筋吗？”

“我抽你的内个”

两人沿着街边走，徐白兰一边一路上和各路同学打招呼扯淡，一边挂在唐临江身上撸毛，“嘟嘟”左后侧一辆悬浮商务车轻轻响了两声喇叭，缓缓停在路边，徐白兰松开正在狂搓唐临江狗头的手:“走咯，明天你会去的吧，你不去我也不去的熬。”

“嗯，看情况吧，到时候跟你说。”唐临江理了理被这个现眼包挠乱的头发，看着他上车，渐渐远去。这么多年从小到大都是同学，他早就习惯走在路上看自己这个富哥homie随机被接走了，说是富哥，却也从不刻意张扬，反正大伙在学校都是穿校服，这家伙还喜欢穿拖鞋上学，为此不少被老班和各路在门口守着学生上下学的领导说教，最后两边各退一步，他换成洞洞鞋，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说，这随性的性格还挺受老师同学的喜欢，如果不给老师增加工作量。但自己却跟他恰恰相反，从小性格孤僻却又闷头专研生物历史，这就导致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渐渐的大家都不愿意接触他，唐临江也乐得自在，生人勿近嘛，自己也喜欢一个人独处，美其名曰:低质量的无效社交不如高质量的自我救赎！可事与愿违，往往就和小说里一样，孤狼已经做好准备独自流浪荒野了，却总有那么一只呆呆鸟在头顶上叽叽喳喳，自己吵就算了，还动不动把狼拐去别的动物那，看来明天逃不掉了啊，不想去毕业聚会啊，哎，要不想个理由装死吧，算了，只怕呆呆鸟又骑个小车车过来绑人

唐临江如往常一样站在轻轨车厢的角落，单边耳机里播放着KaneBrown的《memory》，这可真是老歌了，心里想着自己应该填报的学校，也许可以看看有没有可以多花点钱可以进的特殊学校项目，这样的话或许就可以把那个笨蛋拐过来了之类的，算了还是报榕城大学吧。车厢的小电视里照常回播着轻轨礼仪，偶尔穿插一点本地的要闻，像什么天热避暑，说实话，唐临江觉得自己这个边缘城市也不是那么边缘，哪有靠近云海的城市年年夏天40度的啊，而且不是都说靠近云海发展快吗？哪有这种看着像三线，勉强是个二线，物价却是跟一线比还有过之无不及的可怜城市啊，据说当年这里修轻轨修了十几年，难怪别人老误会隔壁兰之城才是三千七百系列的主城呢，正在唐临江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没太在意小电视里播报的有关什么异质感染的信息。今天那个男人应该能回得来，得给他好好做点饭，要不再买点小麦饮料回去吧，听说最近新出的酒挺好喝的，也不知道他休假能不能喝酒，应该是不能的吧。唐临江靠在车厢边上，感受着地铁空调的凉意，十几年来第一次这么惬意，终于可以休息了啊，今晚奢侈一把去买点食物好好吃一顿！天天吃营养素怎么行！

这座钢铁森林如同往常一样运行着，大部分人像齿轮一般秩序转动，营造着快慢交替的生活节奏，晚霞渲染着天空，轻轨穿过云层，少年一边拎着一包蔬菜和肉从市场走了出来，另一边提着一打罐装酒，朝家的方向走去，今天小江子的心情特别好，卖凉菜的张大妈今天看临江高考结束，特意多送了半斤凉菜，虽然可能是白天没卖掉的，沿着小巷子一路走，最后拐进一座老式小区，自从一条街外的城中村拆了之后，自己住的这小区就成了全城最年久的一批可住人小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拆，年久失修，世界树的枝蔓早已挂满了小楼的墙，黄渍的白墙脱落的墙皮，生锈的楼梯扶手，钥匙打开略微内陷的铁门，那是曾经故人留下的痕迹。家政机器人将家里打扫干净，唐临江自在的走进厨房开始捣鼓起来，这顿饭他可不想让机器人煮，那家伙只会做饲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也在恢复宁静，公园里饭饱后的大爷大妈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散着步等着一会跳广场舞，唐临江一个人待在总平不过50的老房子里，坐在餐桌前看着窗外的夜色怔怔发呆

“请主人尽快进食”机器人声音再次响起。

“好好好”唐临江回过神来把机器人转个向。

“看来是不回来了”唐临江眼帘垂下，把玩着手上的筷子，反正他也不是一两次请完假却回不来了，正想着门锁响了起来，随后嘎吱一声，门打开了，临江眼前一亮，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光头从门后冒了出来，剑眉，大眼，一眼能看出许久未刮的邋遢胡渣也遮挡不住的锋芒帅气，身着一套看起来不太合身的Kiton手工羊毛西装，唐临江心想，真帅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啊，难怪妈妈当年会被这个不着调的男人追到手，跟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了啊，想想自己也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了，男人看到自己儿子，嘿嘿一笑。

“怎么样，这次我可真来咯，想我没有啊，宝贝儿子”

“不想，我想你的内个”男孩嘴角一抽，撇过脸去，嘴硬地说到，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起身准备热菜。

“哎哎哎，不用热了，能吃能吃，好不容易回来吃一次饭，来来来，我买了酒，这回你得跟你老爹喝两杯熬，我可是特意请了好几年假才让我回来的。”男人三两步上前按下儿子，自顾坐到对面，拉开一点拉链，从包里掏出两瓶便利店里随处可见的二锅头在男孩面前摇了摇。

唐临江愣神，点了点头，心中许多话憋了下来，这个男人确实让人讨厌不起来，明明那么多问题想问，到最后还是憋出一句欢迎回家，这算什么？

“来，走一个”

两人碰着酒杯，男人表情僵硬，似乎有些不自在，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当爹的这么多年没回来，回来就拉着儿子喝酒...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哼”唐临江笑着哼了一声，拿着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男人的杯子

“没办法，谁叫你是个不靠谱的爹呢？”

男人讪讪的陪着笑，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一个当爹的得有当爹的样子，随即装模装样的教育起来唐临江

“小孩子不能喝酒，懂不懂，也不能抽烟，等一下，你小子...是不是成年了？”唐宸看着儿子翻他白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记得这小子的生日了，不过都高考完了，应该是成年了吧，那好像确实可以喝了

“行了行了，别矫情了，这么多年不见，我没长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就很好了”唐临江打断男人没谱的聊骚，转而开始跟他讲起这几年的事，这么多年积攒的爱与恨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诉尽？像因为爹妈不在身边所以在学校被人欺负这种事唐临江就有意避口不谈，但聊到有关他母亲的话题时，他都会刻意观察这个男人，直到唐临江说累了，男人酒劲上头，来了兴致，接过了马拉松的棒子

“我跟你说啊，你小子以后注意离漂亮的女人远点，她们都会骗人，知道不”

“我知道你肯定考的很好，打小儿你就会读书，出息，考到长明城去我以后搁队里天天嘲讽那群老登。”

“来来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吃点儿子煮的饭，呦，这油焖大蜻蜓绝了，凉的都好吃”

唐临江听着眼前这个男人眉飞色舞的吹嘘这的那的，时不时举杯跟他对饮，偶尔出神，真好啊，这样子跟男人喝酒，喝醉了也只是个话痨，不像那只呆呆鸟，喝断片了站在阳台鬼哭狼嚎，想想也是，不能怪他太多，毕竟他这个工作的职业特性就是如此，也不知道当年考核怎么给他过的。想叫他闭嘴却又舍不得。

“我说江啊，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稳定，干嘛？”

“没有没有，问问”

唐临江明显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白了他一眼，随后瞟了一眼男人的健身包:“你这次回来，只是正好任务在这里吧”

男人闻声一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讪讪笑到:“你怎么知道的啊，臭小子，不过你放心，我这回只是正好赶上了，假是肯定放的。”

唐临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才不会信，举起手中的酒“没受伤吧”，哎呀呀，真不知道这男人这样出任务能活到现在属实不易，明明神经大条没个正行，这种人第一次见对象家长是会被赶出家门的吧，就算你再怎么强撑，你这脸色可不像没事的人啊。

“怎么可能，你老爹我可牛逼了”

“来给你看看我新装的机械手臂”男人展示起自己的右手，可预料的骨骼外露并未出现，反而在几道电流声后冒出一股刺鼻的黑烟，男人神色一僵，唐临江假装不在意低头拌饭。

两人又埋头哼次哼次的吃了起来，突然男人轻微的怔了一下，脑海中电话响起:“哎，喂，好好，马上来，儿子，我好像还有点事没做完，我出去一下。”说罢，男人提起包包走了出去，唐临江张了张嘴，手抬起了一些又放下，轻轻嗯了一声。

“嘿嘿，别担心，你爹我可厉害了”男人推门而出，反手关上门，随后脸色聚变，一股血腥味翻涌上来，嘴角流出一丝血，男人用手背一抹，在门上靠了一会，摸了摸门上的凹陷，反手点了根烟:“呼，这傻儿子倒是越来越像你了，一样聪明。”男人走出了楼，身上已经换上了染血黑色的风衣，嘴上叼着根烟，渐渐融入夜色。

“这拙劣的演技骗得了谁啊”唐临江靠在窗边，打开窗户对着漆黑的小巷喊了一声:“第四医院，强制医疗所”在无人可见之处，男人头也不回的摇了摇手。